还好她有加斯图斯,否则,这场看似不可能的夺权绝不会如此轻松。
几天后,加斯图斯终于出现在她的卧室里,浑身都是鲜血,当然都是别人的。
奥黛塔才不会因为加斯图斯是为她做事而心软,捂住鼻子尖叫了一声:“不要说话!不要碰我!快去洗澡!”
一个枕头顺手砸了过去。
满身是血的加斯图斯避过了软绵绵甩过去的枕头。他不仅必须要洗澡了才能被允许和她说话,还要被奥黛塔赶到隔壁的房间洗,不能污染公主的浴池。
没有半句不满的加斯图斯洗干净回来,奥黛塔举着香水一阵狂喷,吸着鼻子嗅来嗅去,血腥气很淡了,才勉勉强强同意放他到床上来。
辛苦了好几天的加斯图斯上了床也没有办法休息,他还要身兼侍女的职责,给尊贵的公主殿下守夜。
从加斯图斯及时察觉到达伦的异动,并且略带私愤地处理掉达伦过后,奥黛塔就发现她的贴身侍女不见了,前后两件仿佛毫无关联的事被联系到了一起,奥黛塔不确定是不是失踪的侍女向达伦通风报信,但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允许侍女近身守夜。
因此加斯图斯只能承担起这份工作,时间长了,甚至比侍女做得还要好。
奥黛塔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服侍,还时不时提出一些突发奇想的要求,例如现在,她扯着加斯图斯的耳垂,理直气壮的在大半夜命令道:“我要喝用香草奶油奶酪炖煮的蔬菜培根浓汤,马上就想喝,喝不到我就睡不着。”
加斯图斯的厨艺……噢,他没有任何厨艺可言,他只能拍门把厨娘叫起来,到厨房去现场学现场做。
等他好不容易做好汤擡回来,奥黛塔却因为太困,只喝了两三口就推开了。
加斯图斯不会因此而怪罪她,他只会把餐具放到门口,等侍者收走,自己折返回来,唱温柔的歌哄奥黛塔入眠。
奥黛塔习惯性地趴到了他大腿上,她是真的很疲倦了,给腓特烈大公的下毒容易,解决后续的事情反而最难,免不了一些手腕强硬的血腥镇压,她好不容易因为“女武神”名号积累起来的好口碑,在大公倒下后的短短时间内便消磨殆尽。
她有一句没一句的,对加斯图斯叙述她最近的生活,说着说着,把自己说得生气起来,抱着枕头坐起身来痛骂那些不听话的老顽固大臣,让她发愁得头发都掉了好几根。
哦,还有坎贝尔家族,坎贝尔夫妇的态度在强硬和妥协之间模棱两可,只要她肯交出加斯图斯,坎贝尔家族就答应支持克洛诺斯小王子,条件其实开得还算诱人,承受中年丧子之痛的夫妇做出了极大的让步。
可惜奥黛塔最讨厌被人威胁,她就是不同意,他们能怎么办?让奥黛塔为达伦偿命吗?
像坎贝尔那种历经几百年的庞大家族,想要在过往岁月中挑出那么一两个令平民无法容忍的错误,再容易不过了。
她絮絮叨叨地叙述着怎样对付坎贝尔家族的流水账,加斯图斯听得心隐隐疼痛起来,对奥黛塔以及他本人在这件事中的坏人身份视而不见,他只会为奥黛塔感到心疼,对于一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公主来说,做这么多事实在太累了。
奥黛塔被加斯图斯无师自通掌握的按摩技巧揉捏得很舒服,舒服得昏昏欲睡,舒服到不想再提那些令人生厌的老家伙破坏气氛,于是用发自肺腑的感叹作为今晚流水账的终章:“政权更叠真是太丑陋了。”
她又深深叹了口气,语气中却没听出任何懊悔,“没办法,这也算是我们家的家族传统吧。”
人类世界的王权是这样,不知道他们人鱼世界的王族是不是也一样,华美的宫殿之下,流淌的全是肮脏的鲜血?
加斯图斯一下一下地按摩着奥黛塔在办公桌后坐太久以至于隐隐发酸的腰。奥黛塔很满意他的服务,快活地说道:“好了,现在我的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轮到你了。”
“我找到了让您在时间海里生存的方法……”
加斯图斯说到这里,忽然停下,用一种有些小心翼翼的目光不断觑她,像是在观察她会不会生气。
奥黛塔奇怪地扭过脖子看他,“快点说,吞吞吐吐可不像你的作风。”
“只要您——”
天啊,加斯图斯还是那个就连杀人都不会手抖的人吗?他的耳朵居然红透了。
奥黛塔感到更加狐疑,催促道:“怎么了?你不敢说吗?”
加斯图斯不是不敢说,他只是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将这句话用最郑重的口吻说出来。
昏黄温暖的灯光下,只穿着一条白色衬裙的奥黛塔依附般趴在他的大腿上,散开的红色长发透出慵懒的气息,碧绿的眼睛里仿佛荡漾着最信任的波浪,只倒影着他一个人的身影。
她是世界上最美丽最耀眼的太阳,有人配获得拥有太阳的资格吗?
加斯图斯能听见内心深处的渴望和爱意,低声祈求道:“……只要您嫁给我。”
嫁给他,成为人鱼的王后,获得和王族同等的权利,执掌整片时间海。
奥黛塔怔了一下。
她翻身跳起来就给了他一记野蛮的耳光,“你想得美!”
作者有话说:
①克洛诺斯:希腊神话里一个用镰刀阉割了父亲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