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的双手仅仅握拳,恨不得把鼹鼠怪的脑袋按进泥土里让它清醒清醒,她已经快要逼近忍无可忍的临界点,但还是活生生忍了下来,强迫自己压下怒火冷静思考。
就算不提安娜自以为和鼹鼠怪结下的稀薄友谊,她也无法承担在冒险途中失去坐骑的巨大损失,她一个人类,想要带着彩虹爸爸那么重的防御壳和那么多行李上路,实在是太吃力了。
想到这里,安娜决定了,她必须要把彩虹这个叛徒偷回来。
接下来的计划可以简单用“鬼鬼祟祟”这个词来形容,安娜准备跟踪青年和叛徒彩虹,他们总会有需要睡觉的时候,到时候她就在风口撒上一点可以迷昏人的植物——
哎呀,不行,她怎么可能拖得动一头昏迷的彩虹呢?
安娜冥思苦想,完备的计划还没有出炉,不远处的青年却突然不见了。
原本青年站立的空地上,现在只有一头傻乎乎的鼹鼠怪趴在那里,缰绳就扔在地上,像是一个引|诱人去捡拾的陷阱。
安娜发誓,她只盯着缰绳迟疑了一段非常短暂的时间,大概不超过五秒钟,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不知道什么绳子反绑在身后。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依然被用力按倒在地,她在泥地上拼命挣扎着扭回头,看见一张青年太阳神般英俊的脸。
青年和安娜异口同声——
青年右侧眉毛上挑,非常得意道:“抓到你了,偷鼠贼。”
安娜破罐子破摔,怒不可遏地痛骂道:“你这个可耻的偷鼠贼!”
安娜:……?!
青年由始至终没有靠近过她,安娜不知道自己的手腕和脚腕是被什么东西绑住的,大概是某种纤细却结实的藤蔓,她挣扎着,听见青年的控诉:“就是你,刚才朝我射箭,试图杀了我,抢夺我的鼹鼠怪,计划失败了,就改变主意打算盗窃,鬼鬼祟祟跟踪我们——”
安娜越听越气,气到面目模糊,这个卑鄙的小偷抢了她的鼹鼠怪物,还妄图诬赖她,简直臭不要脸!
自从来到时间海世界,疲于奔命的安娜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强烈的时刻了,懊恼和气愤在她的胸腔中引发了连环反应,更多曾被理智和警惕暂时屏蔽的澎湃情绪汹涌而出,她堂堂一位贵族千金,凭什么要过这种苦日子!永远在为明天的食物发愁,还要担心变成别的物种的食物,连捡来的一只憨傻宠物都要背叛她!
这段时间以来在时间海世界积攒的所有苦闷和不甘仿佛全都堆积在了这一刻,安娜扭动着胳膊,在可以动弹的范围内一把揪住了青年的金发,死命拉扯,边扯边喊:
“我朝你射箭怎么了!你偷我老鼠!你无赖!无耻!你这个可耻的窃贼!小偷!”
阿尔贝托不是没有预料到会受到攻击,但他没有想到迎来的会是铺天盖地单纯泄愤式的咒骂和捶打,他只见过一见面就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没见过一撞上就拽头发骂人的生物。
安娜竭尽所能地发泄着谴责和愤怒,在某两句话的换气间隙,突然听见了“吱吱”的两声叫声,听起来怎么那么像……
趴在远处的鼹鼠怪站了起来,走了几步,走到茂密的树丛边,也“吱吱”叫了几声作为回应。
枝条和叶片一起晃动着,在一阵悉悉簇蔟的声响过后,一只半大不大的鼹鼠怪从树后钻出了她那丑丑的脑袋。
安娜望着两只脑袋凑在一起的傻老鼠,怔住了。
“哎……哎?!”
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鼹鼠碰了碰胡须,像豆子一般大小的四只小眼睛里冒出了十来岁的人类少年看待心上人时的羞怯与热情。
安娜:“……”
彩虹和另一只鼹鼠怪物蹭了蹭,然后亲热地跑到安娜身边,用热烘烘的头拱动着她的胳膊,像是知道自己闯祸了,讨好地咧开一张大嘴,“吱吱,吱吱”叫了几声。
安娜恍惚地和青年对视一眼,松开紧抓住头发的手,下意识像以往一样搓了一把彩虹丑丑的脑袋。
所以这只才是她的坐骑彩虹,那刚才的那只……
安娜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完了,一通操作,偷鼠贼竟然是她自己?
骂人的话还热烘烘地停留在嘴边,安娜尴尬得头发都快要竖了起来,“抱歉……我好像误会了什么。”
“还记得你刚才是怎么指责我的?”阿尔贝托显然不是一位温和、谦逊、优雅的绅士,他锱铢必较,把安娜刚才的话一个词一个词一一奉还,“无赖。”
“无耻。”
“可耻的窃贼。”
“小偷。”
作为首先有过错的一方,安娜搬出了久违的贵族修养,默默地忍耐着这些在她过去的生命里从为被指责过的话语,望着那头惹是生非的鼹鼠怪,咬着牙一言不发。
然而阿尔贝托没有那么轻易让这件事过去,他忽然抖动了两下肩膀,刚才消失在他身体里的两只箭凭空出现在空气中,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半空中调转了方向,猛然朝安娜反射了回来。
作者有话说:
鞠躬感谢SN和Chote就是臭猫老板的雷雷子~
感谢怡妙、谭美_tay、Scarlett、少司命、喵喵喵、月巴月巴的液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