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险境◎
安娜心中那种心心念念不顾一切要繁衍强大后代的冲动突然一下就消失了。
她没有想明白是为什么,不过在这个到处都透露着古怪的时间海世界,发生再怪的事也很难让她感觉到奇怪了。
总而言之,既然不打算繁衍,那就没有必要再跟阿尔贝托一起行动了。
有一天,趁阿尔贝托不在,安娜偷偷摸摸地把追云者叫到了身边。
这种行为着实有些卑鄙,但是没办法,安娜可不想彩虹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失去父亲。
她警惕地环视四周,确定阿尔贝托确实不在附近,才放心大胆地询问追云者:“我问你,如果我带着彩虹离开,你选择留下来陪你的主人,还是跟彩虹一起走?”
安娜把选择权留给追云者,虽然说阿尔贝托是他的主人,但追云者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如果有一天,彩虹要离开她去更加广袤的天地闯荡,安娜会舍不得,但肯定是会同意的。
其实追云者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鼹鼠怪物是终身一夫一妻制,任何一方失去另外一方,就会哀痛心碎到没有办法再独自活下去。所以,每一对鼹鼠怪物夫妻,最终都会有后去世的一方走向一头撞死的残忍结局。
所以追云者只能为难地看着彩虹,目光很无奈很哀伤地纠结了半天,“吱……”
“行。”安娜很高兴,“那你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离开。”
就在安娜决定离开阿尔贝托的这一天,意外发生了。
入了夜,追云者像往常一样外出,为彩虹捕猎。
至于阿尔贝托……从黄昏时分安娜就没见过他,反正他又可以化水又可以隐身,常常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鬼知道他上哪里鬼混去了,安娜也懒得管他。
安娜正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眼角的余光忽然瞄到远处的树影不正常地动了一下。
她慢慢放下手中的东西,以一个极为平缓的速度,反手从肩上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
树影又动了一下,这一次,动得很急促。
从树影的晃动中,一只大鱿鱼钻了出来……是的,一只在空气中游走的大鱿鱼。
安娜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了,立刻搭弓射箭还击,箭矢一支一支射出,几乎全都正中目标。
然而大鱿鱼根本没有任何退缩的迹象,身上插满了箭,仍然挥舞着令人生理性不适的触手,贴着草地飞快朝安娜游过来。
距离近了,安娜凭借在时间海求生的经验飞快判断,大鱿鱼的眼睛上没有保护膜覆盖,可能是它的弱点。
瞄准,射箭。
大鱿鱼一只眼睛被射中,剧烈扭动中,猛然一下朝安娜喷出一大口充满泥土腥气的黑色墨汁——
刹那间,安娜短暂失去了她的视物能力。
失去视力,对于一个在时间海世界里的人类来说,尤其是正在和庞然大物对战的人类来说,是致命的。
安娜只能转头就跑,跑出了这辈子的最快速度,耳畔呼呼的风声带来身后的声音,是什么东西不断滑过草地和树枝的声响,大鱿鱼还在追击她。
不知道跑了多久,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方向,双腿跑得快要失去知觉。
突然,脚下一个踏空,安娜惊叫着向下掉落,挣扎时,脑袋不慎撞到一块突出来的硬物,安娜只觉得额头传来一下剧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
阿尔贝托在屡次自己并不承认的偷窥中,发现安娜好像很喜欢吃那种像狗像羊的动物的腿,所以他趁小队停下来休整的间隙,返回狗羊出没的草坪。
一阵风吹过,他的身体融化在草地上,银灰色的金属泡泡将毫无防备的四对狗羊一次性囊括。
正当阿尔贝托兴高采烈打算满载而归的时候,风带来了不一样的紧张气息,安娜遇到了危险。
安娜独处时常常会遇到其他怪物,不是每一次都会需要阿尔贝托去救,好几次,当阿尔贝托急冲冲赶回去时,安娜已经自行解决掉了敌人,正举着她那把在阿尔贝托看来钝得不行的骨头小刀,蹲在地上,快乐地哼着歌分肉。
但这一次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阿尔贝托从风里感觉到了安娜和敌人在体型上的巨大差距,还有她的紧张和害怕,激烈的情绪感染着他,阿尔贝托当即抛下几只狗羊,以最快的速度追赶上他们,是一只陆行鱿鱼怪,金属流体比风还要快,从陆行鱿鱼怪的一只眼睛里穿进去,从另一只眼睛里穿出来,Boo的一声,这只陆行鱿鱼怪运气不好,遇到的是处于极度暴躁状态的阿尔贝托,连反抗都没来得及反抗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鱿鱼汁液,从银灰色的泡泡中滴答滴答地留到草地上,被泥土尽数吸收。
阿尔贝托找到了安娜,人类的眼睛一旦被污染就会失去视力,她看不见前方已经是峭壁边缘。
阿尔贝托急得快要燃烧起来的身体分出一条粗壮的触手,迅速贴着岩石滑过去,触手敏锐地从如同墨汁一样浓稠的黑夜中分辨出安娜的躯体,伸长一卷,将仍然在半空中下落的安娜带回了身边。
“安娜!”
阿尔贝托顾不上计较他和安娜的决裂关系,大声呼喊着,幸好,他能感觉到她只是昏过去了,并且没有大碍,否则,他一定会把沾满鱿鱼怪汁液的泥土挖出来,全都挤压成粉末。
阿尔贝托的触手轻轻把她放回到草地上,触手传回来的信息很奇怪,阿尔贝托说不上来,他看着她、嗅闻她、用触手覆盖住肌肤感知她,只能感觉到安娜身上好像有什么感觉不太一样了,就像是某种其他生物留在她身上的痕迹突然消除了。
阿尔贝托从来没有遇到过类似的生物,无法判断物种和影响。
他担忧地看着安娜,发自肺腑地觉得这种小人类可真是太脆弱了。
*
“嘶——好痛!”
安娜是被疼醒的。
她还记得,她和一只鱿鱼追逐战,掉下悬崖,好像是撞到了峭壁上的一块石头,手指摸上去,额头上肿起了一个大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