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到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听着她疼痛的发力声,戚延会心惊,会惧怕。
像三年前面对龙床上那个断气的易容的她。
他会深深地恐惧,害怕再一次失去。
戚延没觉得他对温夏有多好。
和他以前犯下的错相比,他好像连给出的爱都是在让温夏受苦。
生育是她一个人承担的事,他只能用至高无上的权利让她能在苦难中有舒适的环境,可他阻挡不了天意。
九五之尊不是天之子。
他只是个凡人。
她平安地生下女儿,他这副凡人之躯才终于能从恐惧的地狱边缘摔回人间。
他不会再让温夏经历生育的鬼门关了。
寝宫很是安静,昭昭的寝宫就在侧殿,中间只隔着一个花厅。
静夜里没有女儿的哭声,她应该睡得正酣,单纯得什么都不知道。
窗外似有积雪压弯了枝桠,坠落雪地,发出极轻的声响。
温夏也环抱着戚延,直到他的恐惧消失,手掌不再颤抖。
他吻了吻她额头,一路亲吻到她耳鬓:“太医说你如今都已恢复好,今夜想要吗?”
脸颊刷的红了,温夏:“我又不像你。”
“我亲亲你?”
温夏多清楚他的亲亲是何意。
她本来已经自认生完女儿的她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懵懂的少女了,可还是会在他这句蛊惑的话里,迎着他野心昭然的眼神酡红了脸颊,连身体都在发烫。
一句“不要”尚未脱口,她微张的唇已被戚延含住。
帐中娇音,被底盈香,都让戚延无比猛烈与渴望,他已忍过四百天。可顾及着温夏会不舒服,他还是强行克制下去。
抱着他头颅的手都在颤栗,纤嫩细白的五指紧紧搅进他乌发中。
这是正版半夏小说禁止的一刻。
炉香袅袅升腾,戚延抱着温夏,也不想忍笑,就这么充满戏谑的看着她。
他的夏夏还是这么好看呢,哪里都比从前更好。
温夏逐渐平息着急促的呼吸,瞪了他许久。
“你……罚你去外边赏雪!”
戚延有些无奈:“当真?”
“懿旨还有假吗。”
“……那我谨遵皇后的懿旨。”
戚延起身穿靴披衣,立在床沿,等着温夏心软。
温夏才没有心软呢。
她话都没有说完便被他欺负,他不知道女儿就在隔壁的隔壁吗,一点也不知羞。
戚延一步一回头,等着她挽留。
温夏不看他,他只能走出殿门。
被罚赏雪的戚延立在檐下,宫人哪里还敢休息,都打着精神跪在他身后。
戚延不是可怜宫人的性格,但这寒天雪夜,想起刚出生的女儿,他的心也格外柔软:“都回去。”
十名值夜的宫人起身,只余下四名躬身候在檐下。
雪片越落越疾,庭中积雪垫得更深。
戚延忽然便钻进了雪地中,让宫人拿来铲子。
温夏在第二日出门时,望见银装束裹的天地间,庭中那三个大小不一的雪人。
最小的那个立在两个大雪人身前,两个大雪人一个披着玄氅,一个系着海棠色披风,手腕上居然还戴了翡翠镯子。
她忍俊不禁,听白蔻轻快的嗓音道:“年尾了才终于下雪了,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瑞雪兆丰年,来年一定是好年!”
温夏红唇噙笑,眉眼温柔。
她穿进了风雪中,系着雪白狐裘,笑着坐在红梅林间,怀里抱着一个空襁褓,任画师作画。
戚延下完早朝过来,眼明手快的胡顺已在温夏身旁安置了一把椅子。
戚延坐在温夏身侧,瞧着她手上空空的襁褓:“作画怎么能不叫我?”
“我也没叫昭昭呀。”她是想画一张母女的图,可怕昭昭冷,才抱了个空空的襁褓,等下回暖和的殿中再抱着昭昭让画师补上。
戚延来了,这画自然缺不了他。
帛画落成,画中是身着玄金龙袍的威仪帝王,妆容姣美、仪态端庄的皇后。还有皇后怀中,懵然睁着漂亮眼睛的小公主。
笔落:
建始十一年冬,十二月二十九日
御花园西苑梅林
帛画送至戚延御案上,薄唇微抿的帝王眸底隐生着如潮的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提笔疾书,落下“雪上家欢”的名字,盖上玺印。
望着画中明媚的娇靥,他又微微一顿,严肃而郑重地提笔书写。
一笔一划皆端正。
字迹风骨之间深蕴着帝王柔情。
“值此四时和顺,祈愿吾妻,长乐安康。”
——戚延。
下章写女鹅昭昭的番外,
然后有大哥与李娇月的番外,
霍止舟的一章,会在这周日前都写完。
不知道有没有人想看温立璋与太后、许映如的番外,没有的话我就不写啦。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