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怎么喜欢计梓姝,因为对方总喜欢把她拉去做什么比较,好像一定要分个高下的样子。
但没有她云姜也不会那么快回到云家,这种事情足矣消弭其他的不虞。
“不是计梓姝。”
云姜的表情没变,语气显然冷淡不少,说起另一个名字的时候才温和起来:“我说的人是陆沅。”
云幼萱听罢,欣然答应,就差拍着胸脯说保证完成任务。
也就发生了办公室前的那一幕,又匆匆赶回学校的云幼萱一口气跑上二楼,班里没人就跑到办公室。
在一众目光中,沉浸在被云姜请求帮忙,绝对不能搞砸的云幼萱确定了目标。
她高兴地问:“你就是陆沅吧?放学后要不要和我一块去医院?”
坐在云家的车上,陆沅还是有点拘束。
她不是很适应跟陌生人待在一块,如果不是云幼萱说必须亲自送到医院才放心,她还想自己打出租过来。
至于公交车这个已经被社恐排除在外,她并不算缺钱,因为父母没能那么快来这边,给了她不少生活资金。
医院果然是她最讨厌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总是会让她想起各种不好的事情,以及被浓重药味包裹的日子。
进电梯,上了楼,抱着书包的人跟着另一个纤瘦少女走向一扇门。
顶层的病房是专门给专人服务的,占地面积宽广,打光很好,落地窗外视野开阔,离那唉唉痛吟的住院部很远。
与其说是病房的配置,不如说是度假酒店一样舒适。
陆沅终于是见到了想看见的人,已经没有躺在床上了,正坐在落地窗边往外看。
宽大的病号服笼罩在云姜身上,脖子上有些许残红,整个人透露出与往日不一般的脆弱。
就像是玫瑰失去了保护自己的荆棘,纤薄柔弱,任人采撷。
听见声音回过头,一眼就看见云幼萱身后的人。
来人双颊丰盈,圆溜溜而大的双眼像含着两汪小水潭似的,白嫩嫩软乎乎的,像是烤过的白棉花糖,整个人溢满香甜的气息。
身形方面较之体态纤瘦的云幼萱,陆沅微胖,但是五官底子很好,走在路上也是一颗引人注目的宝珠,只是由于自身的不自信折损了几分明丽。
但是虚胖,更像是长期服药后的激素导致的轻微走形,断药就能慢慢恢复。
这么可爱的小青梅,怎么可以去欺负她的?
很少表情的人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声音几乎是温柔地说:“干嘛只站着干看,过来。”
云幼萱直接露出几乎是震撼的表情,偷偷掐了一下自己大腿。
“嘶。”
真的疼,没做梦。
陆沅没有她那种震撼,抱着书包就过去了:“你的书包,和手机。”
她的书包在自己背上,怀里抱着的是云姜的书包,本来计梓姝想拿的,被她先拿走了。
“我刚还无聊呢,你就帮我把手机拿来了,真好。”
云姜的笑还是那么浅,浅到好像有些虚情假意。
只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能让云姜笑一个等于天上下红雨,太阳往西边出。
城南城中村榕树街扛把子的臭脸是无差别攻击,在关系极好的计梓姝面前都没能减缓几分,仍然带着全班各欠我五百万的表情。
“就是顺手。”陆沅也跟着露出一个笑,比云姜的明显许多,酒窝里酿了蜜。
除了手机之外没什么东西,堪称空空荡荡的书包落在云姜手里。
也是,她这种性格怎么可能敢翻桌洞里的充电宝之类的东西,自然是没有收拾的了。
云姜却故意刁难道:“你就拿了书包和手机啊,没拿点作业课本来?”
陆沅没说话,瞪大的眼睛里的意思明晃晃,那就是——你还会写作业?
提起这事,云姜也有点脸热。
在金城一中她就压根没碰过笔,回回交卷比脸还白,还能在现在的班级待那么久就全靠钞能力。
云幼萱已经自觉退出病房,在外边沙发上坐着,用手机问同学今天布置了什么作业。
云姜说:“那我现在想写了,你给我说说今天上什么课了。”
她本就是这样随性的人,高兴了就会多说一两句,不高兴就安静呆着,一张嘴就噎人,谁惹打谁。
从小时候那会就这样了,陆沅倒是没有多大反应。
因为有一层青梅身份,陆沅跟她相处起来比跟其他人相处更加轻松,并没有其他人那种招惹不起的心态。
“好,我给你讲。”陆沅不疑有他,当真是放下书包,拉开拉链翻出课本和笔记来。
颜色简约的笔记本内做着字迹清秀,里面排版整齐,逻辑很清晰,任谁拿了她笔记都得如获至宝。
在陆沅的记忆中,有很多感到不愉快的回忆,只有这个人给她的记忆不是无尽的谩骂与嫌恶。
有可能是下河摸鱼的,也有可能是上树摘果子的,赶走野狗的,拿石头砸走欺负她的男孩......一切的暴力和鄙夷都与这个人无关。
近乎是天真般的认为她不会伤害自己,把小时候的童稚许诺记得很清楚。
“今天数学课是说到了...”说了一会,见身旁的人没有太大反应,以为她是不理解。
陆沅说:“你基础没打好,我现在说了你可能理解不了,不如我从头讲吧。”
云姜看着她认真纯粹的双眼,点头:“好,那就从头讲。”
“这前面的都是我归纳总结的,等会给你复印一份。”陆沅在这时候,说话的语气总是很自信的。
她成绩本就不差,跟外边的云幼萱一样,都是属于是拿着学校奖学金上学的优秀学生。
性格上面的内向和怯懦并不影响她的学习能力,缺失的交际时间给予她更多的学习时间,如果没有人打扰的话。
转学来的时候还被学校老师吐槽陆沅以前的学校简直暴殄天物,好好的一等学府苗子不去培养,把人搞成这样。
从转校而来,还不到一个月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后才是分班考试。
一个月时间,还不至于做到什么地步,一切才开始拉开序幕。
云姜垂眼看向那个认真讲述今天课程内容的侧脸,对方在看笔记,她在看人。
清甜软糯的声音落在病房中,像是糖豆滚过瓷盘,被唯一的听众收入耳中。
这种绝不会发生在云姜身上的情景,其实就是她以前跟陆沅的相处模式,一个絮絮叨叨地讲,另一个漫不经心地听。
陆沅转学的官方理由是父母的工作调动,实际是实在在那所学校待不下去,因为霸凌。
只是她继父好不容易给她挑中了这所学校,原以为能让她安心学习,没想到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后悔终生。
在云姜心里,陆沅就是被叛约定的叛徒,不告而别的骗子,让她继续回到无人陪伴的岁月,踽踽独行。
人突然转学到自己学校,还恰好来到这个班,当然是一瞬间的惊喜。
天然就抱着一层想靠近,但是得有个解释别扭心态,导致对陆沅的接近显得有些不近不远,光占人便宜。
计梓姝身后的一男一女嫌弃云姜贪小便宜,一点奶茶都不肯放过,满身穷酸气。
但是计梓姝知道云姜的意思是不舍得扔,反而是珍重的心态,自己的东西即将被抢走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她很清楚云姜代表着什么,代表着父母辈合作更加紧密,代表着更多的金钱和礼物,代表着被追捧的优越感和特权。
在原本的发展中,这次奶茶导致她过敏之后,在计梓姝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原主还是对陆沅种下芥蒂。
随着各种琐碎的误会芥蒂逐渐加深,分班考试过后原主对陆沅更加疏离。
疏离归疏离,毕竟是小时候一块玩的青梅,还是多几分关注,于是关于陆沅在前一所学校的诋毁也逐渐传到这一所学校。
她的身上便贴满了“小三孩子”“竞赛作弊”“发疯怪叫”“死胖子”的标签。
没等事件澄清,陆沅晚自习找不到药瓶,导致病发入院。
成绩本就一降再降,现在根本没有精力支撑她学习,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情况会那么严重。
继父再次申请停学,与赶到的母亲一同照顾病中的陆沅。
但是谁都没想到的是,看似好好的陆沅会扒开家中顶楼天台门跳了下去,当场死亡。
而调查死亡原因的警察则在她手机里发现一段录音。
是关于另一个人对她的谩骂和不解,斥责着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语言之狠辣,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声音的主人醉醺醺的,不是谁,正是金城一中有名的刺头富二代云姜。
高考后,校园霸凌事件被揭露,那段录音就成了最佳证据,而云姜所在云家产品被抵制,被对家攻击,就此破产。
关于对云姜的骂声叠起,她便成了此次事件的最佳凶手,翻来覆去地骂,剖开血肉地骂。
说她怪不得会被换走是活该,这种人就不应该享受好生活,应该让她死在垃圾桶里。
云幼萱也没能免俗,被指云家教出来的孩子没一个好人,也成了舆论攻击对象。
不久后就传出消息,那个富二代因为吃了大量的花生粉,过敏发作窒息而死。
这种结果实在大快人心,死有余辜。
至于流言传播的主谋,以及在两所学校的雪花们,全都美美隐身,皆大欢喜。
分明没有任何前尘记忆,但是云姜对这种双死结局一点都不陌生。
甚至还有一种竟然不是全家死光,感谢法治社会的喟叹。
听见这声长长的叹息,陆沅擡头:“是听不懂,觉得很难吗?”
云姜擡手捏捏她的脸,温温软软,还是活的。
她说:“难啊,好难啊,怎么会那么难啊。”
这种天塌下来似的语气,也不知道是在说题难,还是人生难。
云·扛把子·姜(x)
云·别扭怪·姜(√)
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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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有五十个评论都难讲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