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我往死路上逼,却说什么为我好?这样的好我可要不起。”
“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也罢,既劝不动你,你以后,好自为之。”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映了解贾咏,他所谓的好自为之,绝不是放任自己自生自灭:“你做了什么?”
“哼,你给我看了考题,又诓我写了时务策,日后真查出来,就连我自己都脱不了干系,我想自保,有错吗?明日一早,在府署当差的大人就会来私塾,到时候,我必会将我知晓的一切和盘托出。”
“你撒谎,以你的性子,哪里能认识府署的大人。”
“他的儿子,在我的私塾里附学。裴映,你当初拖我下水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我仁至义尽了,你走吧!”
贾咏虽然仍然躺在地上,可气势上却丝毫不输给站着的裴映,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彼此心里都明白对方的性情,是谁都不会轻易改变主意的。
既如此,谈判崩裂,多说无益。
裴映假装想要俯身扶起贾咏,后者倒没拒绝,他以为,裴映是个君子,只是一时行差踏错罢了。
然而,裴映扶他是假象,他的目标,是一旁掉落在地上的砚台,刚刚那少年就是用它打破贾咏的头的,现下再由自己来收尾。
他想,官府肯定查不出来,同一个人,会前后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两个不同的人,用同一件凶器暴力击打。
杀人灭口只是手段,不得已而为之,他可不想因此赔上自己的性命。
贾咏直到被裴映打死时,还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居然会对自己下此毒手,圣贤书里教的,可没有这一条。
裴映没有着急离开现场,杀人后他也确实害怕了,尤其是现在他还与好友的死尸共处一室,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得仔细想想,怎么让自己与这起谋杀案脱开关系。
他害怕贾咏留了手书,记录自己科举舞弊的罪行,便将室内所有用过的纸张全都打包,准备一并带走。
暮鼓早就敲过最后一遍,裴映可不敢冒险回到自己的住处。犯夜禁,大半夜跑到街上去,被衙役抓到的概率太高了,到时候贾咏的尸身被人发现,当晚行踪可疑的他第一个就得被怀疑。
他选择躲到了空着的门房,既远离死人,又能等天亮后,宵禁解除,第一时间逃离。
事情也确实像他设想的那样发展,他一夜都没合上眼,苦苦熬到天亮,等到晨钟响第一声,便探出头去,趁着街上还空无一人,溜回了乡绅家中。
抱回来的手书他粗略翻过,都是贾咏随手写的,没有书信,便没有急着处理,这么大堆纸,一下子烧掉也很扎眼,毕竟来源不好解释,他平日可不会写这么多,因此他不知道这其中还夹杂着贾咏重新默写出来的时务论文章。
他换了作案用的衣物,那上面沾了些血迹,虽是深色的,看不出来,但穿在身上总觉得膈应。
他不知道的是,乡绅派来帮他打扫卫生,照顾起居的仆从,在帮他收拾衣物时,掏出了兜里的便签,仆从不识字,便帮他收到了纸蒌里,而他心烦意乱之下,无心整理这些东西,一直没有发现。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老天有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