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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孤身突围(1/2)

第三百三十章:孤身突围

一、血糊的眼

麻绳勒进手腕时,谢文东在一阵刺骨的寒意里睁开眼。

潮湿的泥土散发着一股浓烈的腥气,这股味道与刺鼻的煤油味交织在一起,如同一股无形的烟雾,缓缓地钻进了他的鼻腔。他感到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但他还是努力地抬起了沉重的眼皮。

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了头顶上方那漏着点点星光的木棚顶。这是日军临时搭建的据点牢房,简陋而破败。木棚顶的缝隙中透进些许微弱的星光,仿佛是这黑暗世界里唯一的一点希望。

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牢房的角落里。那里堆积着一堆茅草,上面还沾着去年的雪粒,看上去就像是被人遗忘的旧伤口,散发着丝丝寒意。

左肩的枪伤在抽痛,绷带早就被血浸透,黏在皮肉上又冷又硬。他动了动手指,摸到掌心硌着个东西,是枚铜扣,边缘被体温焐得发烫——不知什么时候从张彩霞那里蹭回来的,倒成了此刻唯一的念想。

“醒了?”牢门外传来脚步声,军靴踩在泥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谢文东偏过头,看见个穿着黄呢子军装的日军士兵举着灯笼晃进来,灯光扫过他的脸,照亮眉骨上的伤口,血珠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士兵突然踹了脚牢门:“佐藤队长说了,天亮就带你去司令部。”他的中国话带着浓重的口音,灯笼光里,谢文东看见他腰间挂着的刺刀,刀柄缠着的红绸子眼熟得紧——是老李的,那天突围时还缠在他的手腕上。

怒火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心口。谢文东猛地挣了挣绳索,麻绳勒得手腕生疼,却连半分松动都没有。他想起老李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张彩霞含泪的眼睛,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牢房外突然起了风,吹得灯笼晃悠,墙上的人影也跟着扭曲。谢文东盯着那道人影,突然觉得眼熟——士兵的左腿有点跛,走路时肩膀会不自觉地往左边歪,像极了三年前被日军抓去当挑夫的老郑。

他试着咳嗽了两声。老郑以前得过肺痨,总爱往灶膛里扔把艾叶驱寒,说闻着这味儿就舒坦。果然,灯笼光里的人影顿了顿,随即传来一阵窸窣声,有片干燥的艾叶从牢门缝里飘进来,落在他的手背上。

谢文东的心脏猛地一跳。

二、灶膛里的话

后半夜换岗时,老郑举着灯笼走进牢房。他把灯笼往墙角一挂,昏黄的光立刻裹住两人,像在说悄悄话的棉被。

“谢队长……”老郑的声音发颤,手在发抖,解绳结的动作笨得像第一次学针线活的姑娘,“可算醒了,俺以为……”

“你怎么在这?”谢文东盯着他腿上的日军军裤,裤脚还沾着老家村口特有的红黏土,“去年救你出去时,不是让你带着闺女往关内走吗?”

老郑的手顿住了。他往牢门外瞟了瞟,压低声音:“俺闺女……没走成。”他的喉结滚了滚,“去年冬天在山里冻着了,咳得直吐血,佐藤说只要俺当据点的看守,就给俺闺女治病。”

灯笼芯爆出个火星,照亮老郑鬓角的白发。谢文东突然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他踹开日军的柴房,老郑正抱着发高烧的闺女发抖,怀里揣着半块冻硬的窝头,说是给孩子留的。当时他把自己的棉袄脱给孩子,老郑“咚”地跪下,磕得额头冒血:“谢队长,俺这条命是你的!”

“据点里有多少人?”谢文东打断他的哽咽,左肩的伤口又在疼,每说一个字都像有针在扎,“赵四是不是也在?”

老郑解开最后一个绳结,往他手里塞了个油纸包:“赵四在后院喝酒呢,跟佐藤吹他多能耐,说拿捏住你的脾气,就跟拿捏住自家牲口似的。”他咬着牙往地上啐了口,“这狗东西,忘了是谁去年把他从冰窟窿里捞出来的!”

油纸包里是两个热乎的菜团子,还带着灶膛的烟火气。谢文东咬了口,野菜的清苦混着玉米面的香甜在舌尖散开,突然想起张彩霞总说:“老郑婶子的菜团子最养人,去年你在她家养伤,吃了半个月就胖了三斤。”

“别耽误时间。”他把菜团子塞进怀里,摸了摸老郑粗糙的手,这双手去年给他缝过棉袄,针脚歪歪扭扭,却暖得像揣着个小太阳,“佐藤什么时候增兵?军火库在哪?”

老郑往墙角挪了挪,用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地图:“后半夜有支小队从黑风口过来,带着两门迫击炮。军火库在西厢房,钥匙……”他从怀里掏出串钥匙,上面挂着个眼熟的红绳结,“这是俺闺女编的,说能辟邪。”

谢文东捏着钥匙,突然看见老郑的袖口沾着点黑灰,是炸药的味道。他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干什么?”

老郑的眼睛亮起来,像点着了的煤油灯:“俺早就想好了。等会儿俺去军火库放把火,你趁乱往东边跑,那里有片芦苇荡,能藏人。”他往怀里摸了摸,掏出把锈迹斑斑的匕首,“这是俺爹留下的,你拿着防身。”

“要走一起走。”谢文东把钥匙塞回他手里,声音斩钉截铁,“你闺女在哪?俺带你俩一起突围。”

老郑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朵菊花:“谢队长还是老样子。”他往牢门外指了指,“俺闺女昨天被佐藤送走了,说是去城里治病,其实……”他抹了把脸,“俺在她包袱里塞了字条,让她往联军营地跑,找一个叫张彩霞的姑娘,说你俩是亲戚。”

三、玉米饼的温度

炸毁军火库的火光染红半边天的时候,谢文东正拽着老郑往东边跑。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据点的木栅栏,日军的惨叫声混着枪声在身后追,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打在树干上溅起串木屑。老郑跑得急,左腿的旧伤犯了,一瘸一拐的像只受伤的兔子,却死死攥着谢文东的胳膊不肯撒手。

“谢队长你先走!”他突然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往草堆里扔,“俺在这挡着!”

火舌“腾”地窜起来,很快连成道火墙。谢文东回头看了眼,老郑正举着根烧着的木棍往日军堆里冲,嘴里喊着什么,被枪声吞没了。他咬了咬牙,转身钻进芦苇荡,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过膝盖,带着股水草的腥气。

芦苇荡深处有片干地,谢文东靠在芦苇丛里喘着粗气。左肩的伤口不知什么时候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水里淌,在周围晕开片淡淡的红。他摸向怀里,菜团子早就被汗水泡软了,却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半块玉米饼,用粗布包着,还带着点温热。

是张彩霞做的。

他突然想起今早出发前,她往他怀里塞这半块饼时的样子,辫子上的红头绳蹭着他的下巴,痒痒的:“这是加了糖精的,你最爱吃的。”当时他还笑她,说打仗哪有那么多讲究,现在咬在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却像针似的扎着心。

去年秋天在营地,张彩霞也总做玉米饼。她蹲在灶膛前,往面团里掺野菜时,阳光会透过灶房的窗棂落在她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谢文东就坐在门槛上擦枪,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俺娘说,玉米饼要揉够一百下才劲道,就像过日子,得慢慢熬。”

“得活着回去。”他把玉米饼的布包重新系好,塞进贴心口的地方,那里能感受到饼的余温,像贴着个小小的太阳。他摸了摸腰间的匕首,老郑爹留下的那把,刀柄磨得光滑圆润,突然想起老郑说的话——找张彩霞,说你俩是亲戚。

芦苇荡外传来日军的脚步声,还有赵四的喊叫:“谢文东!你跑不了!这芦苇荡就一个出口,佐藤早就派人堵上了!”

谢文东往深处挪了挪,看见水面上漂着片荷叶,突然有了主意。他解下军装外套往荷叶下藏,又把匕首插进芦苇丛,自己则钻进更深的水洼,只留个脑袋在水面上,用芦苇挡住脸。

日军的手电筒光柱在芦苇荡里扫来扫去,赵四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左肩中了枪,肯定跑不远!仔细搜!找到他赏大洋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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