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很痛,却不是来自身体,而是心底。
双眸微垂,轻颤的长睫在脸庞上投下淡淡青影。
轻轻地,她攀住了他的肩,极尽妖娆。
或者说,是勾引。
她在勾引。
勾引这个曾经将自己推入地狱的男人;
亦是燕煌曦最大的敌人。
她要勾引他,让他心醉神迷,然后——
握住金簪的手,微微颤抖,关节处开始泛白。
她必须,一击而中。
她必须,替燕煌曦除掉这个最大的敌人。
这,也是她今番登台献艺,最大的目的。
她太清楚他的急切,他的不奈,也明白他,从来不曾将她这么个弱女子,放在眼里。
若在以前,她真的不敢有如此大胆的举动,但是现在,她敢。
并且能。
深埋于无极峰下的九天九夜,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力量,让她深信,自己,可以做到。
只要杀了九州侯,哪怕她会立即灰飞烟灭,哪怕她会被相继而来的谁谁谁立刻抓走,哪怕会落入莲熙宫人手中,重回那无边暗狱,于她,亦已然足够。
可是,当那男子的坚挺与火热抵住她的柔软时,她仍然是慌了,仍然是惊了,乱了!
她想哭,想逃走,却发现全身酸软无力,竟提不起任何力量。
九州侯桀桀的怪笑在耳边响起,像是来自幽冥鬼府。
她到底还是不够冷静,不够成熟,和她所爱的那个人一样,因为低估,所以,即将遭遇覆灭。
救我!
谁能救我!
煌曦,快来救我!
她惶然地大喊,却只能睁大双眼,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世间终有奇迹。
那一剑,来得极快极快。
直取九州侯的后心。
凌厉至极,凶悍至极。
隐了拼死一搏的决绝。
第一时间,九州侯反手,将怀中的女子给推了出去。
对于女人,除了那一个,他再没有半分怜惜,只有利用。
对方似乎也早料到他会如此,剑势疾收,铁臂一扬,已然将殷玉瑶抱在怀里,从破开的窗扇中,疾掠而出。
慢步走到窗前,北宫弘看了一眼那深沉的夜,双眸,黑凝如万丈深渊。
“煌曦……”紧紧抱住男子的腰,殷玉瑶全身惊颤,声声呼唤着那个名字,“煌曦……”
对方却没有回应,只是从一重重屋檐上,飞速掠过。
“砰——”
落地的瞬间,男子亦放开怀中女子,重重一把将她砸在地上。
“煌曦?”擡起惊惶的双眼,殷玉瑶颤巍巍看去。
却——哪里有煌曦?
哪里是煌曦?
那是落宏天。
与她在雪寰山中,分别不到一月的落宏天。
“失望了?”男子眸色森寒,隐着无边的怒火,“殷玉瑶,你以为你是谁?刺客?杀手?英雄?你到底有没有长脑子?”
“我……”在对方那枭悍的目光中,殷玉瑶不由向后缩了缩。
满眼委屈。
珠泪盈盈。
“哭!就知道哭!”落宏天焦躁地来回走动着,“殷玉瑶,你就不能聪明一点?狠绝一点?”
“……我会的。”
夜色中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下了脚步。
转头望去,却见那女子已是一脸清冷。如玉容颜上,不见半丝泪痕。
落宏天怔住。
“教我。”殷玉瑶撑着地面站起,走到他的面前,眸光凛冽,“怎么做,你教我。”
微微地,落宏天深吸了口气。
她果然是不一样了。
可是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她,他反而心痛,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怅惘。
她有错吗?
一个女子,柔弱有错吗?渴望被人怜爱,被人保护,有错吗?
没有错。
她没有错。
错就错在,她爱上的那个人,是燕煌曦。
偏偏是燕煌曦。
所以她,注定要受无穷无尽的折磨,注定要以一副柔肩,去担这天下风云。
落宏天张张嘴,想说什么,却忘了言语。
或许,是他道不出。
“你不肯吗?”女子兀自执著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笨,不想教我吗?”
“倘若,”落宏天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不教你,你会怎么样?再回去找九州侯,用你这愚蠢的办法,去引起他的注意,然后寻机杀他?”
殷玉瑶垂眸,半晌擡起:“我……去找别人。”
“找谁?”
“不知道。”
落宏天暴走,擡手摁住女子的肩膀,深深地凝视着她:“殷玉瑶,你听清楚,我教你,我可以教你,我一定教你,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学会,保护你自己。”
殷玉瑶一怔。
这句话,她听过。
在另一个男人那里。
在一个名叫燕煌曦的男人那里。
他,亦是这样说的。
那是郦州大营之中,西南军与颖军即将开战之前,他也是这样叮嘱她:
殷玉瑶,你要学会,保护你自己。
“好。”
定定地点头,殷玉瑶的神情,一点点变得坚毅,甚至是,决绝。
落宏天闭上了眼眸。
虽然,这样的安排,不是他想要的,可是他——迫不得已。
他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即使能守,他亦还不够强大,强大到能与整个世界为敌。
所以,殷玉瑶,如果想得到你心中的幸福,那么,你自己一定要变强,变得更强,变得比任何人,甚至是,那个你所爱的人,都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