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叔,我不甘心!”刘兴锐还在挣扎,胸口的伤被牵扯得剧痛,他却顾不上,只瞪着赵羽飞的背影,眼底烧着不甘的火。
刘景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却像带着某种暗示:“你的性子,还得再磨磨。台上输了,不代表台下也输了。”他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望向体育馆外沉沉的暮色,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天火同人,离下乾上。想赢……未必非要在擂台上分胜负,不是吗?”
晚风从场馆缝隙钻进来,卷起地上未干的血迹,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腥气。刘兴锐愣了愣,看着尧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眼底的戾气渐渐敛去了。
刘景轩在刘氏一族中已是出了名的老谋深算,而刘景尧作为执掌刘家数十载的家主,更非等闲之辈——经女娲泪石淬炼后,他周身隐有磅礴气势流转,寻常人连直视其目光都需鼓足勇气。
刘兴锐心中再清楚不过,自己这位爷爷看似温和,实则城府深不可测,一旦真动了雷霆之怒,那赵羽飞纵有通天本事,怕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看似蹦跶得欢,实则离油尽灯枯不远了。毕竟,在绝对的力量与盘根错节的势力面前,擂台上那点胜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当赵羽飞牵着程蝶衣的手,一步步走出体育场馆时,方才还沸腾如潮的观众席,竟诡异地静了下来。几万道目光齐刷刷追随着那道背影,有震惊,有困惑,还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复杂——空气里仿佛凝着一层无形的薄膜,连呼吸声都轻得像怕戳破什么。
夜风从敞开的场馆大门涌进来,掀起程蝶衣的裙摆,也吹乱了前排观众额前的碎发。没人鼓掌,没人喧哗,只有无数道视线在那交握的手上胶着,心里都在翻涌着同一个念头:当一个人的实力强大到可以碾压一切规则时,难道真的能如此随心所欲?
哪怕是在万众瞩目之下,在聚光灯织成的天罗地网里,堂而皇之地夺走豪门公子视若珍宝的妻子——这画面太过颠覆,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的认知上,震得人半晌说不出话来。场馆外的霓虹透过玻璃幕墙照进来,在两人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那沉默的背影里,竟透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绝,让满场的寂静更添了几分沉甸甸的意味。
宁山市华阳区,锦绣花园。
七月的夜风带着白日褪尽的暑气,像一捧浸了薄荷的清泉,顺着城市楼宇的缝隙漫过时,轻轻拂过走廊栏杆上垂落的绿萝,带起一阵“沙沙”的风声。
赵羽飞牵着程蝶衣的手走在长廊里,晚风卷起她的发梢,拂过他的手腕,带着熟悉的馨香。这曾是他在无数个孤夜中反复描摹的场景——指尖相触的温度,并肩而行的默契,连廊灯下交叠的影子都像是从梦里偷来的。可此刻,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化作掌心相抵的沉默,唯有晚风知道,他胸腔里翻涌的是怎样的滚烫与酸涩。
擂台上蝶衣那句“不要”仍在耳畔回响,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所有的坚硬。他想不通,明明是能为对方赴死的两个人,怎么会在岁月里绕出这样多的牵绊与隔阂。
锦绣花园A区6栋的别墅就在眼前,几株玉兰开得正好,淡白的花瓣在风里打着旋,清浅的香气漫过来,像极了他们交握的手心——温柔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赵羽飞在门前停下,缓缓松开手,指尖残留着她的温度,却像空了一块。
程蝶衣回头望他,眼里有挣扎,也有期盼:“羽飞,我爸妈总念叨你,尤其是我爸,常说你比亲儿子还亲。不进去坐会儿吗?”
赵羽飞矗立在月光里,轻轻摇头。蝶衣的模样依旧让他心悸,那双眼睛曾是他绝望时唯一的光,可此刻,他分明看见两人之间隔了层无形的墙,看得见彼此的轮廓,却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你确定不进来?”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或许,我还没准备好,”赵羽飞低声道,“改天吧。”
程蝶衣点点头,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望着仍在原地的他,晚风吹乱了她的鬓发:“羽飞,这一路,你当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赵羽飞躲开她炙热的目光,仰头看向天边的圆月,月光洒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挣扎:“蝶衣,或许你该重新选一次。无论你选什么,我都认,真的……能再见到你,我已经知足。”
“羽飞!”她猛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能看着你为我沾血,可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我和兴锐虽有婚约在身,却从未逾矩,我守着的,从来都是最初的自己。爱你这一点,从始至终,一分一毫都没变。”
“对不起,蝶衣,我不是那个意思。”赵羽飞喉结滚动:“只是我忽然觉得,我这条命,早已缠满了无法解开的结,而你,该有更安稳的归宿。”
“那你呢?”她忽然抬眼,死死望着他,眼角泛起潮红,声音里裹着委屈,带着四百多个日夜煎熬,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赵羽飞,你还爱我吗?”
蝶衣的眼神烫得他心口发疼。他猛地颔首,字字如凿:“此爱,至死不渝。”
两行热泪瞬间划过她的脸颊。程蝶衣再也忍不住,飞奔着扑进他怀里,双拳带着哭腔砸在他胸口,力道很轻,更像是撒娇的嗔怪:“赵羽飞……我寄存在你那里的手表,还在吗。”
赵羽飞轻抚着她的发丝:“这些年,我被迫于时光的齿轮下在浑浑噩噩里跌跌撞撞地往前闯,我弄丢过太多东西,可唯独那只表,始终存在我心里不失不忘——它在,我才觉得心里头有个念想是稳妥的。”
程蝶衣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尾音微微发颤:“那表针转着的,不只是时分秒,分明是我的心跳,是我活着的每一寸时光和我望眼欲穿的期待啊。如今,这一切……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赵羽飞紧紧搂住她,滚烫的泪落在她发间,声音哽咽却坚定:“时光予你,便是一生无悔。”
晚风穿过玉兰树,花瓣簌簌落下,落在两人紧密相接的红唇间,这一刻,所有的隔阂与犹豫都被相拥的温度融化,唯有心跳声在沉默里格外清晰——原来有些爱,兜兜转转,终究能穿透岁月,回到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