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熄灭的瞬间,屋外立时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苍老又破碎,仿佛承受了扒皮抽骨的痛楚一般……
浓雾散漫的蹉跎桥头远远映出一团光来,暖黄的光线勾勒出一辆木轮车的轮廓。车头挂一盏纸灯笼,上面有大大的“药”字。
车上坐的是顾非沅,人已经睡了。后面推车的是林西贝。肩膀耷拉着,两片眼皮不住地打架,已经困得没边了。
她满脑子都是懊悔,为什么刚才只用牵弦灯变了架木轮车,为什么不变辆汽车,还得出力来推。
哦不,变不了汽车,药爵罗说材料不能凭空幻想出来。也是,这老山参哪里知道什么是现代交通工具,只当都是她的臆想。
终于到家了,远远就见门口一堆黑灰。黢黑黢黑的,在一片灰白的纸灰地里格外明显。不过她没工夫深究,推开门,掌下重重一压力,车子前侧的两只木轮高高翘起,跨进了门槛。
桌上的蜡烛早已熄灭,留下一堆参差不齐的蜡泪。林西贝刚想撩帘进去里间就被亮亮给扑了个满怀。毛团子顺着她的身子爬杆似地往上,一个劲地往她下巴脖子处拱,嘤嘤地求她安慰。
这会儿她哪有闲工夫安慰毛团子,只囫囵摸了亮亮脑袋两下,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好不容易将顾非沅挪到床上,她立时跟只泄了气的球一样瘫倒在床上……
先醒来的是顾非沅,他没怎么睡好,一晚上总感觉胸口闷沉沉的,伸手扒拉了几次,是毛茸茸的触感。
心道这毛团子也太重了些,他索性翻个身,想挪到别处去,不料肩头搭上来一只爪子,这爪子没毛,不是亮亮。
“林大花!”
顾非沅猛地推开靠在他胸口的那颗头,可是那只爪子却死死扒拉他肩膀,怎么也不离开。
谁知罪魁祸首不仅睡得无知无觉,口里还嚷嚷着冷。
他一把推开身上的赖皮虫下了地,看靴头沾满了纸灰,才发现昨晚自己竟然是穿鞋睡的。
床上的林西贝睡得四仰八叉,一双脚无意识地乱蹬,她自己的那床被在腌臜鞋底的□□下印出了深深浅浅的一团脚印。
顾非沅不想再看,下意识揉一把被压了一晚上的胸口,黏糊糊的摸了一手,他捏紧了罩袍衣摆,兜头扯下,嫌恶地丢到老远。
转身的间隙,顾非沅脚背被什么东西绊一下,不禁一个踉跄,垂眼看竟是辆跟床沿差不多高的木轮车,车头还挂着个灯笼。纸皮上写着来历。
他撩起衣袖一看,在桥上被冤魂抓出的伤痕已经被包扎得严严实实。并不是林大花式的潦草绑法,纵然他对昨晚的事印象模糊,也能大概拼凑出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