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能站在原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沈确从火盆里拿出一块火红的烙铁,走到昏死的男人面前,将烙铁放在男人心脏的位置,按了下去。
烙铁与血肉接触,发出“滋滋”的声音,冒着浓烟。
“啊!”昏死过去的男人身体止不住地疯狂抖动,他痛苦地嚎叫起来,还不忘咒骂他,“沈确,你不得好死!”
沈确并不生气,只是手中按烙铁的力道又大了几分,“我会不会不得好死,尚不可知,但是你,肯定会不得好死。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这也意味着你对这个案子没有任何价值了,没有价值你就没有必要存在,我要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喂诏狱的老鼠,这个案子不是缺你不可。”
那人像是疼到虚脱一般,早已没了刚才咒骂的力气,只是嘴里喃喃道:“沈确,你个畜生,你一定不得......好死......”
沈确有些不耐烦,挥手示意属下把人拉走。
林雨芝被人粗暴地绑在铁架子上,代替了那个男人的位置。
沈确在一旁的架子上挑选着刑具,仿佛刚才的血腥画面都没有发生过,神色悠然。
林雨芝已经汗流浃背了,难道他都不问点什么,就打算直接对她用刑吗?
她现在突然觉得赴死才是一件容易的事,挑战身体的极限去承受痛苦才是最难的,在新时代里长大的孩子,小时候挨个打就已经很疼了,这些非人的酷刑谁受得了?
虽然她也没少看电视剧里的严刑逼供,但如今如此身临其境的体验,她的脸早已吓得煞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发颤。
正在挑选刑具的沈确无意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她单薄瘦小的身体被绑在铁架上,身上的白裙沾染着漓漓鲜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此时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清澈地眼神像一只小狗,她微呡着的双唇竟让他觉得她有些可怜,好像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进的是什么地方。
真是疯了,进了这诏狱的,谁不是罪大恶极。为了摆脱自己的嫌疑可以装疯卖傻,无所不用其极,装个可怜简直轻而易举,谁知道她无辜的外表下藏着怎样一颗邪恶丑陋的心呢?
沈确放下手中的剔骨刀,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林雨芝轻启薄唇,“你做过什么事,杀了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人,最好是自己主动交代,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也少受些苦。”
“我没有杀人。”
林雨芝强迫自己压下恐惧冷静下来,她知道这时候只有冷静才能救自己的性命。
沈确轻笑,模样清秀,他的样子与其说是雷厉风行的锦衣卫,倒不如说他更像文气逼人的状元郎,但是他身上的锦衣卫官服还是衬得他有几分凌冽之气。
“进了这诏狱的人都说自己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总是心存侥幸,做一些无用的挣扎。”沈确走到案前坐下,倒上一杯清茶,与这血腥的炼狱格格不入,“这诏狱的刑罚数不胜数,杖刑、鞭刑只是基本,剥皮、鸠毒、灌铅、断锥、插针数不胜数,你相信我,你受不了的。”
林雨芝实在无法想象沈确这样的人,放在新时代绝对是个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大学生,嘴里总是说这么恐怖的话,配合这刚刚见过的恐怖画面让她止不住颤抖,心里也忍不住委屈了起来,她这究竟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啊?要遭受这些。
“我相信你,我也知道我受不了,你也相信一下我好不好?我真是无辜的。”林雨芝着急着辩解,一时没注意,委屈的泪珠凝聚在眼角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沈确看着那滑落的泪,心竟空了一拍,拿起茶杯的手悬停在空中,杯中的热气氤氲在空气里。
这时一个男子推门而入,看见绑在铁架上的林雨芝,脸上流露出些许趣味,此人便是沈确的左膀右臂李慕。
他将手中的卷宗放到沈确案前,“死者是富商陈员外之子陈洺,身中数刀,看样子像是激情杀人,行凶的利刃在林雨芝的房间内找到了,而且有人看见过陈洺在死前与林雨芝见过面,林府下人也称此二人平时确实有联系。”
“张氏母女怎么说?”沈确问道。
“林双双像是受了惊吓,不发一言,张夫人说林雨芝中午就出门了,但是一直到傍晚都没有回林府,天下大雪,天色阴沉,张夫人心里担忧便差人去寻,没想到下人在一偏僻处寻到满身是血拿着匕首的林雨芝,而陈洺就倒在不远处。张夫人知道后便将林雨芝带回锁在了柴房,报了官。”李慕答道。
林雨芝闻言眉头一皱,原住的记忆零零碎碎地涌进她的大脑,她的头被这些记忆挤得生疼。
“不是这样的。”林雨芝说。
“哦?”沈确转过头来,挑眉看她,“那你说是怎样的?”
“我昨日确实是中午出了门,好像是谁要我去送一封信,我确实见到了陈洺,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我开始不停地跑,然后我的头好疼,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脑海里的回忆断断续续的,她只能将自己脑海里看到的、感受到的全部说出来。
她也知道,就凭这些毫无用处的信息,完全没有办法洗脱自己的嫌疑。
完蛋了!
李t慕似乎跟她的感受一样,听完她的话,又继续说:“当时目睹了现场的林府下人都说现场除了死者和林雨芝没有旁人,但是由于林府下人在凶杀现场比较慌乱,现场的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都很杂乱,凶手留下的痕迹已经损毁了。”
“你身为林府小姐,什么信需要你亲自去送?”沈确的视线依旧停留在林雨芝身上。
李慕一愣,敢情沈确都没有在听他讲话,他索性将手中的书卷一合,负手站在一旁。
“大人有所不知,我虽名义上是林府的小姐,但日子并不好过,甚至还不如林府的下人日子过得舒坦,至于张夫人说的什么心里担忧,差人去寻我,根本就不可能,她不虐待我就已经是好事了。”
她一醒过来就被张夫人咬死她是杀人凶手,整个案件到现在为止出现的全是与林府有关的人,这件事多半也林府脱不了关系。
“口说无凭,你连自己经历过什么都交代的模糊不清,定是在隐瞒些什么。”沈确说。
“我没有!”林雨芝一激动,动作幅度大了些,拴住她手脚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兴许是情绪起伏太大,她的头像针刺一样疼,头重得耷拉了下去。
沈确起身,走到她面前,若不是她的手被栓住了,她可能会以为沈确现在要拥抱她。
沈确擡手探了探她的后脑勺,她侧目看着沈确的侧脸,沈确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好像某种树木的味道,比这牢房里的血腥味好闻多了。
沈确靠她这么近,就不怕沾染她身上的血污吗?
她感觉到沈确的手指触摸到她脑后的皮肤,穿过了发丝,冰冰凉凉的。
“大人,请允许小女与大人一同办案,我想把自己的生死捏在自己手里。”
沈确侧目触碰到她炙热的眼神,然后......转身走开了。
李慕在旁边听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开什么玩笑,以沈确的性格怎么会允许一个嫌疑人插手锦衣卫的事。
他只是长相清秀像个好人,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实则杀伐果断,不给任何人留情面。
“罪名一旦坐实,你就是一个死囚,还想着一起办案,你想什么呢?”李慕打趣道。
“我一定能还自己清白!”林雨芝看着沈确的背影坚定地说道。
沈确背对着她,沉默着,她看不清沈确的表情,只听见他淡淡的声音传过来,“好。”
李慕的笑僵在脸上,不可思议地看着沈确。
不是?这就被说服了?
沈确的面色依旧平淡,眼睛里看不出任何神色。
她的后脑勺有肿块,不像是意外磕伤,倒像是被人从身后袭击所致。看着她那双眼睛,被泪水润湿但是却十分坚毅,就好像有一种魔力,让他愿意给一次机会去相信她。
着实不合常理啊!
沈确示意狱卒解开她的手铐,她心里压着的大石头也算是放下了一半。
果然,人与人之间,靠真诚就可以。
先前被绑着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解开了她的手铐,她竟觉得浑身发软,头重脚轻差点栽进面前的一滩血水里。
未经任何思考,沈确本能地扶住了她,他的手扶住她的小臂帮她稳住身形。
衣袖掩映下,沈确清晰地看到她白皙的皮肤上有青紫的淤痕。
看来确实被虐待了。
“谢谢。”
这就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该有的礼貌!
林雨芝稳住身形后,却见沈确迟迟没有放开她的手,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沈确这才反应过来,手掌像是被她柔软的肌肤灼伤到,不动声色地放开,可是那烧伤的红晕却爬上了他的耳朵。
李慕看见他逐渐染红的耳尖,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沈确这人平时办起案来雷厉风行、铁面无私,竟然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李慕走到沈确身边,在他耳边低语,“大人是没有见过漂亮的女囚吗?”
沈确耳朵更红了,转过身,身上的佩刀“无意”撞到李慕的腹部,李慕吃痛地弯腰捂着肚子。
李慕:“你......”
沈确一脸冷漠地说:“还不快走!”然后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