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沉寂一会儿,才传开乔西如的声音,“请林姑娘进来吧。”
小谷缓缓将门打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她进去之后,小谷并没有跟进来,而是将门重新阖上了。
她看着迎上来的乔西如,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邀请她来是为了感谢她吗?但看乔西如的样子,一双眼睛通红,湿漉漉的,看着像刚哭过的样子。
“你是在哭吗?”林雨芝问道,等问出口才惊觉自己太直白了。
乔西如也是一愣,随即拿起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让姑娘见笑了。”
林雨芝环顾房间的陈设,做工精巧的瓷瓶、昂贵稀有的家具、小巧精致的摆件,在富贵之家,倒也正常。
只是,女子闺房的正面靠墙柜子上,为何会放着一个牌位?
她的视线落在这个牌位上,慢慢靠近,上面刻着,“先妣乔母冯氏之神主”几个字。
“你哭是因为这个?”她回过头来问乔西如。
这一问,彻底触动了乔西如的伤心事,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地回答道:“是,她是我阿娘。”
光看这个牌位,她确实还没怎么看懂,但听到乔西如说是她娘亲的牌位时,她能明白乔西如的难过,却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任何话在至亲离世的悲痛面前都是轻飘飘的。
没有经历过至亲离世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
林雨芝想了想,拉过乔西如的手,带着她到桌前坐下,安慰的话还是要说,“你阿娘定然也是希望你好好的。”
“嗯。”乔西如低着头,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下来,砸到地面,她几乎带着乞求的声音说:“你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在这深宅大院,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朋友,阿娘离世至今,她从未与人说起过阿娘,心中郁结。
以前阿娘在时,即使她不去提及阿娘,阿娘也一直在那里,但是现在倘若她不提及,那阿娘在这天地间好像就真的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好。”林雨芝答应道,全然已经忘了来这里的最初目的了。
乔西如用泪水模糊视线的眼睛,伤情地望着桌上那方矮矮的牌位。
“你敢想吗?一个好端端的,一个还在与我有说说笑的人,只是在那么一瞬间就晕倒了,她明明只是晕倒了,怎么就醒不过来了呢,她的脉搏......怎么就不跳了呢?”
听乔西如的话,她阿娘有一点像猝死,林雨芝没有打断她,而是听她继续说。
“他们说我阿娘走得太年轻了,她的牌位不能放进祠堂供奉香火,那她还能去哪里呢?我们以前无论去哪里都要一起去的,可是如今我却不能陪着她,让她一个人走,她肯定很害怕,很慌张,若是可以,倒不如我替她死掉。”乔西如说着,双手掩面,声音逐渐淹没在哭声中,模糊不清。
“你不要这样想,倘若离开的真的是你,那你岂不是也要了你阿娘的命,你要好好的,让你阿娘放心才好。”林雨芝拿过她手中的手帕,将她脸上凌乱的泪花擦拭干净。
“可是阿娘才是那个有用的人。”乔西如看着她说,“阿娘比我能干,性格很好,会照顾别人,而我只是一个腿上有残疾的废人。”
林雨芝揽过她的肩膀,拥抱着她,说:“你怎么会是废人呢?你是你阿娘的宝贝。”
听到这句话,乔西如彻底绷不住了,嚎啕大哭,“她骗我,我说我有不足之症,这辈子都不要出阁,她说她要陪我一辈子的,她骗我,她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同我说,就离开了,她怎么能就这样留我一个人呢?”
“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林雨芝轻拍她的背,任凭她的情绪不受抑制的发泄。
不知道过了多久,乔西如才慢慢平静下来,顶着一双肿得像水蜜桃似的眼睛。
“谢谢你,林姑娘,我感觉好受多了。”乔西如站起来,拿出一个黑色匣子,“本来是为了答谢你捡到我阿娘遗物才邀你过来的,现在又麻烦你了,听我说了这么久。”
乔西如将盒子打开,里面装着几块整齐摆放的小糕点,“送贵重之物给姑娘,怕是会辱没了姑娘的一片好心,这是西如亲自做的糕点,望姑娘莫嫌弃。”
林雨芝接过盒子,乔西如的话让她暂时忘却了她前面说过她最喜欢什么东西的话,觉得这个糕点也挺好的。
离开时,乔西如要让府中家丁相送,但乔府与她的小宅相距不过百来米,她擡脚就能到,便坚决谢绝了。
乔西如将她送到乔府门口,她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乔西如,“要好好的。”
乔西如哭过一通,心里也松快了许多,轻笑地回答道:“我知道,我会加上阿娘的那一份,好好的生活。”
她与乔西如告别,走出一段路,听到乔西如的声音在后面响起,“林姑娘,谢谢你!”
她转身与乔西如挥手,示意西如回去。
她提着灯笼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感慨万千,生命究竟是什么呢?没有人能够肯定的说自己能活到下一秒,所以好像一切都算不得什么,想做什么,去做便是,谁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走出时间。
突然,林雨芝在灯笼火光的映衬下,看见自己的影子旁边出现了另一个影子,她的身后有人!
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知道祝大娘走没走,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宅,她的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一般,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
林雨芝还来不及跑起来,一双大手就搂在她的腰上,将她紧紧扣住,另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
她还来不及呼救,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手中的灯笼、糕点都被打翻在地。
那人只是一转身,便将她掳到旁边偏僻的小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