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说过如果她要离开，一定会提前告诉他，这一天她都在找时机，可是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是好时机，她说不出口，也不知道要如何说。

林雨芝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沈确已经站起来了。

“大人你去哪儿，我陪你一起去。”林雨芝也赶紧跟着站起来。

沈确脚步一顿，“我去茅房小解。”

“呵呵......”林雨芝干笑几声掩饰尴尬，又坐了下来，若无其事地说：“那.....那你赶紧去吧。”

待沈确回来以后，她终是忍不住摸摸索索地蹭到沈确身边，擡起他的胳膊，钻进他的怀里坐着。

“大人，我们一起看好不好？”林雨芝假装看了看他手中拿着的书，实则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只是想和沈确在一起罢了。

“怎么了？”沈确将书放下，“我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

不知道为何他觉得今日的林雨芝异常地黏人，以前入睡前她要么是自己涂涂画画，要么是躺在地上看话本，或者在床上滚来滚去，但今日她却什么都没做，只是在看着他发呆。

林雨芝的神情凝重起来，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沈确的表情，用几乎只t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要回去了。”

良久，或许是几十秒，或许是一两分钟，这个世界在林雨芝忐忑的等待中像停止了一样。

沈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林雨芝都怀疑他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可是她一擡头就看见沈确浸润泛红的眼睛。

沈确的声音有些发涩，“什么时候？”

“后天。”她还可以在这里留到三日之期的最后一天。

“你......”沈确深呼一口气，调整情绪，带着最后的期冀问道，“还会回来吗？我可以等你。”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短短的指甲一点一点地陷入他的肉里，血浸到指甲缝了染出一条红色的血线。

在林雨芝的沉默里，沈确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他像站在了一条永无止境的路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他一人在荒凉中漫无目的地行走。

沈确眼角的泪滴落下来，砸在林雨芝的心里，泛起阵阵波纹。

她泪眼朦胧地捧着沈确的脸，哽咽着说：“大人，我真的得回去才行，对不起。”

“我知道。”沈确无力地说，他如何再说挽留她的话呢？她很早就告诉过他有一天她会离开的，他每一次挽留她，回应他的都是她的沉默，而她的沉默本就是震耳欲聋的回答。

林雨芝见沈确失去了生气的模样，心里的难过翻涌起来，将她没顶。

她忍不住痛哭起来，“大人，我也不想与你分开，我也想日日和你在一起，可是放在我面前的选择真的好难啊，我妈身体不好，又溺爱我，倘若我不回去，肯定会把她害死的。”

沈确心如刀割，他不忍看见她哭，又怎么忍心看她为难呢？

“不哭了，不哭了。”他自己眼里都是泪，还给林雨芝擦去泪痕。

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可以让人走出眼前的悲伤。

林雨芝看着沈确，叮嘱道，“我走以后大人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

她真的很害怕沈确会像上次那般在她身旁自杀，倘若这样，无论她怎么选都是错，倒不如就此让她死了算了。

“我的命是你好不容易救回来的，我不会用死亡的方式将你绑在我身边，我会好好活下去，你不必放心不下我。”沈确说着，眼角的泪珠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谢谢你，大人。”林雨芝拥上去抱住沈确，才发现他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悲伤持续了一个晚上，阳光不仅仅能驱散黑暗，似乎还能带走悲伤，即使冬日的阳光微弱得似有若无。

“芝芝。”

沈确依旧用温和的声音唤她起床，昨晚的事情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林雨芝还是从沈确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出了端倪。

她与沈确都心照不宣，一如往常地生活。

可是离别不会因为当事人的若无其事就不了了之。

即将离别的夜晚，夜已经深了，沈确与林雨芝躺在床上，他将林雨芝搂在怀里，却迟迟没有入眠。

“大人睡觉吧。”林雨芝劝道。

沈确在黑夜里摇了摇头，“倘若我睡了，再醒过来就找不到你了。”

“大人，其实我会一直在的，不是像他们那般死掉了，我会在未来生活，没准到时候我们生活的这个院子会变成名胜古迹，我还会来参观呢。”林雨芝又补上一句，“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沈确却没有再回应她，看来是她先前在端给他的水里下的药起作用了。

她对他已经够残忍的了，她怎么忍心让他再一次面对她冰冷的身体呢？

脑海里系统的提示语不停地催促着她，她轻轻地拿开沈确环着她的手，从床上起来，细细地将被子给沈确盖好。

她换好衣服，头上戴着沈确送给她的黄色绒花，这是沈确送给她的，她自然是要带走的。

林雨芝再一次来到床前，看着熟睡的沈确，弯下腰最后一次吻上他的唇，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一滴滴到沈确的脸上，一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流进唇里，是苦的。

她推门出去，拿起院中的灯笼，无比眷念地回头看了一眼，在浓重的夜色里一个人推门走了出去。

林雨芝没有回头，所以没有看见小院门口站着一抹单薄的影子，眼含热泪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