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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 【第二十八章】(2/2)

符叙起身去濯手,白了对方一眼:“我知道了。”

奔月纳罕:“噫,为何你一点都不惊讶?”

符叙道:“此前殿下遇刺,中了毒箭,那毒也是王妃解的。不过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那个时候你还没去王府。”

奔月还是很惊叹,一脸崇拜地看着沈春芜:“王妃,你有一身这般厉害的本事,能解天下奇毒,为何要掖着藏着,都能抢符医正的饭碗了——你说是不是呀,符医正?”

符叙:?

他濯干净手,顺势朝着沈春芜看过去,夜风吹过她披散在肩的发丝,高髻之下的面容,婉约温娴,却因罩在了阴影之中,看不出具体的情绪。

晌久才听沈春芜解释道:“我目前唯一所想之事,就是替沈家平冤昭雪,至于旁的事,我暂不会考虑。”

符叙想了想,沈家冤案他不方便多问,绕开这个敏.感的话题,他说:“牵机药是宫中禁药,你知道是谁在对付你吗”

沈春芜:“我应该知道。”

符叙不太明白沈春芜的反应仍旧这么平静,换作寻常人,爱犬遭害,早就气得跳脚,要大动干戈调查真凶了。

“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盘查,也不反击?”

沈春芜笑了:“自然不会轻易算了,我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符叙离开以前,沈春芜道:“对了,听闻太后今夜犯了头疾,久治不愈,我给你一个方子,你明日按照方子去配药,太后的头疾很快会好。”

“记住,是以你的名义。”

符叙眼神复杂,沈春芜做好事还不留名,他道:“你可知道,仲太后是个什么人?”

他相信沈春芜会医治好太后的头疾,但想不通她为何要帮这个老妖婆。

沈春芜:“正是因为我很清楚,所以才这样做。”

仲太后害死了盛轼的母亲,将盛轼外放到漠北十余年,这位野心勃勃、曾经一度为皇的人物,沈春芜焉能不知?

符叙掂了掂药方子,没有多问:“行,你这样算是欠了我两个人情了,改日寻你补上。”

屋中恢复一片沉寂后,沈春芜又去探了探狗不理,狗不理吃过药睡下了,发出均匀的呼噜声。

看来是转危为安了。

沈春芜舒下了一口气,想了想,又吩咐奔月:“帮我去办一件事。”

耳语几句,奔月领命而去。

今夜突生变故,她应对事情的反应,远远比自己所想的要冷静,不急不躁,泰然处之。

这应当是盛轼给她带来的改变。

不过,如果横祸降落到他身上时,他今夜就可以让投毒的真凶死无葬身之地。

但她不一样。

她必须徐徐图之。

那些人觉得她好欺负,没有盛轼在旁撑腰,以为她必会忍辱吞声。

她怎么可能会忍呢?

她们越是想要看她狗急跳墙的样子,她偏不会遂了她们的愿。

沈春芜倚在窗扃前,仰首,眼前是朦朦胧胧的银白淡光,月色落在胳膊上,显出一片凉意。

她也逐渐意识到,平常没有特意去留心的东西,原来已经在她的心里,占据了如此重要的份量。

这一头鬃犬是盛轼当初送给她的,那时候她还颇为抗拒,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狗不理的存在。

她比想象之中的要依赖狗不理。

习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对盛轼的话……

沈春芜心中有个地方隐隐陷了下去。

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

蓬州。

夤夜时分,河汉渺渺。

翌日破晓的时候,一年一度的大潮才会抵达,楚帝索性在大潮近旁的山间设下酒宴,宴请百官。

酒过三巡,楚帝开始让人摆上棋盘,他素来有酒后对弈的癖好。

盛轼坐在楚帝旁边的位置,同他对弈,怎奈连输三局后,楚帝当场掀翻了棋盘:“盛闻舟,你不让一下老子会死吗?!”

不远处的苏迩见帝王发怒,吓得心惊胆颤,一晌将棋盘重新摆好,一晌慌忙朝着襄平王看去。

盛轼修长的手指尚还撚着白子,闻此言,漫不经心地落子:“那您可以赐个‘不让之罪’。”

楚帝:“……”

话被这个狗儿子说完了,他一时也不知该训斥才好。

或许,帝心就这样奇怪,这么多个儿子里,有些儿子越是露出对皇权的觊觎,帝王就越不想给他,但有些儿子露出与世无争的态度,帝王反而越想将皇权给他。

盛轼显然属于后者。

楚帝袖了袖手,道:“你知晓如今御史台都在背后说你什么吗?”

“说你为了沈家女,私贬朝官,奢靡无度!”

楚帝将携带的一批折子扔给了他,盛轼随手拿来翻阅,看到了两个言官的名字:“严禛、陶屹。”

都是清流一派的宰臣。

楚帝暗戳戳的打小报告:“可不是,泰半批你的奏折,都是出自这两人之手。”

盛轼眉眼半点不见怒意:“还挺好,对大楚国史如数家珍之辈,为何只是区区九品文吏,您寻个吉日,拔擢一下两人罢。”

楚帝不信盛轼会如此大度:“他们骂你色令智昏啊!”

盛轼指腹慢条斯理地扣着棋盘:“这是事实。”

楚帝叹息:“你就这么喜欢她,值得你背负这天下骂名?”

“我就是喜欢她。”盛轼嗤笑了一声,强调却不散漫,“背负这天下骂名又如何?”

楚帝一噎,长久地看了盛轼一眼,忽地忍痛拿出一枚金锭,给了苏迩:“你赌赢了。”

苏迩笑得眉不见眼,收了这枚金锭,道:“咱们七殿下,心就如明镜似的,只对该杀之人发疯,而对那些忠直之臣,他确有赏识之能。”

盛轼看着苏迩,笑着不说话。

苏迩自知多语,自掌下嘴巴,识趣地退下了。

楚帝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考校盛轼,除非,他有了让盛轼听政监国的打算。

苏迩心里心里清楚,如无意外,盛轼会是未来的天子。

又下了一盘棋,这回楚帝终于赢了,高兴得灌了一壶酒,此刻刀九在外有事要禀,盛轼悟过意,作势下榻,却被楚帝死死拽住袖裾:“别整日想着公务,公务是根本办不完的,案子也是查不完的。闻舟啊,你就坐下来,陪朕说说话。”

盛轼乜斜他老子一眼,挣了挣胳膊,发现挣不动,忽听楚帝道:“朕忽然发现,你与沈家女其实还蛮有缘分的。”

提到沈春芜,盛轼神色有一丝微妙的变化,没有动作。

楚帝晓得他最关注什么,乐呵呵往下道:“在你九岁那年,适逢沈府嫡女百日宴,你母亲带着你去了沈府参宴了,不知此事你可还记得?”

听到“母亲”二字,盛轼眉眼陡地蹿上了一抹寒意,挣开楚帝的手:“若无要紧之事,我先走了。”

言讫,盛轼离开酒宴。

楚帝的笑意耷拉了下去,面露憔悴之色,捂胸咳嗽了好几声,苏迩端着汤药上来:“嗳,圣上要注重龙体才是,今夜不该喝这么多酒。”

“闻舟今夜跟朕下了棋,又跟朕心平气和的说话,朕高兴啊,喝了几杯又怎的了?”楚帝眉间有遗意,“不过,一提及梅妃,这小子就翻脸了,不理朕了,这脾气还是如此呛人。”

苏迩劝道:“七殿下是个外冷内热之人,明面上不理圣上,但实质上,圣上所说的话,他都听进去了。”

楚帝郁色稍霁,看着盛轼的身影,若有所思。

-

“卑职这段时日去调查了杨渡,此人的行踪、与何人有往来,卑职都汇集在上面了。”

盛轼看着案牍,却微微有些离神。

他想起了沈府的百岁宴。

九岁那年,盛清嘉带着他去了沈府,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春芜。

当时她还没有名字,整张脸圆嘟嘟的,腮部泛着粉扑扑的红,俨如春日初绽的桃花枝。

女婴刚学会爬,看着他来了,朝着他一咕噜爬过去。

其实盛轼不是很喜欢小孩,觉得婴孩哭起来很吵,沈春芜也会哭,但她在他怀里哭的时候,破天荒的,他并没有感到厌烦。

婴孩的身体出乎意料的柔软,像是一团棉絮,软若无物。

她抓阄的时候,抓到了一握草。

众人都有些焦切,都提议让沈循抱着闺女重抓。

盛轼看着沈循,他有些不太愿意,大抵是觉得抓到了草也没什么不好,难就难在要给草赋予一些深刻的意义。

盛轼轻声对沈循说:“追风赶月莫停留,平芜尽处是春山。”

沈循受到了点拨,以“芜草”作喻,引用老子的道德经,才化解了这尴尬的一幕。

事后,宾客散尽,沈循留下二人,剀切言谢。

沈循道:“这些年,听闻七殿下被大相国寺清寂法师收为子弟,谈吐与学识果真字字珠玑,引人称叹。”

清寂法师乃是受人尊捧的大国师,地位超然,当下隐居古刹之中,蒙受他指点的皇室子弟,姑且只有七皇子一人。

盛清嘉谦逊,道了一声愧不敢当。

她思及了什么,笑道:“说起来,春芜二字,与闻舟还真是契合。”

春芜暗喻山原,闻舟暗喻江海。

在天地之间,山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山不离开海,海也离不开山,彼此相依,彼此成就。

沈循好奇道:“如此,闻舟二字有何寓意?”

盛清嘉道:“闻舟二字,是清寂法师赐的,意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风轻轻吹过少年的袍角,盛闻舟看到沈循怀中的女婴,在朝着他看过来。

她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阿父,也不是阿母,而是“闻舟”两个字。

命运冥冥之中让二人有了牵连。

夜尽天明,远处起潮了,要准备教阅军队了。

盛轼擡首望着东山上的月亮,月辉皎洁。

今日是仲太后的寿辰,不知她会不会受欺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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