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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 【第四十一章】(1/2)

41【第四十一章】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襄平王与皇长子的对赌,俨若一折泄了火的纸书,传遍了整座皇廷,也传遍了三宫六院,所有人都觉得,最近有接连不断的大戏可看了。

楚帝亲自下诏,封襄平王为岭南节度使,下南方治理洪灾。

因次日就要启程,当夜,盛轼就回了府,率先去韶光院。

沈春芜坐在庭树之下的秋千上,也听了两人的对赌协议,心里生出了一抹异样,道:“若是他来了,就说我睡下了。”

缇雀和环莺心里晓得,王妃摆明心里闹不痛快了。也是,皇长子居然敢当着帝王的面,以王妃做赌注,襄平王居然同意了。这种事光是她们当奴婢听着,都倍觉寒心,更何况是王妃?

王妃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如何可以用来当赌注?

夜色微凉,风敲竹影,盛轼踩着一片竹声,来至韶光院,刚想进去,却被缇雀拦下:“王爷容禀,夫人歇下了。”

这就是不想见到他的意思了。

盛轼寥寥然地扯了扯唇角,遥遥望向寝屋,纸糊的楹窗之中透着橘橙的光,分明是还未歇下,却遣人告诉他,她已经休息了。

既是做戏,故意不做全套,分明就是让他在意着、挂心着。

难得见她耍小性子,盛轼淡淡掀起眼睑:“本王进去看看她。”

韶光院的天空,似乎比府邸里的其他天空都要蓝上了几分,药田里各色药材舒展开翠绿叶瓣,蝉正在闹着,通往寝屋的小径上初积露水,夹道两旁草虫喈喈,盛轼不是第一次来韶光院,但日日都能看到的风景,觉得今夜如此不同。

古树下多了一架新制的檀木秋千,他看到女郎静静坐在秋千上,乌发垂绾在瘦肩后,身上只穿着单薄的一席齐胸襦裙,罩着窄褃宽袖妃色褙子,远观而去,愈发显得弱不胜衣。

环莺正轻轻推着秋千,支棱着脖子高高望着:“噫,怎的还没见到王爷的影子?”

沈春芜双手撚着两侧的秋千绳,绣鞋的鞋尖悬着空:“不来就不来,我也好乐得清静自在。”

话虽如此洒脱,但她的心里,到底郁着一口闷气,彷如有一块小石砾硌在心窝处似的,搅得心神分外不舒快,愈是不舒快,就愈盼着他来,等着他一声解释。

凭她对盛轼的了解,若无十成的胜算,他不可能跟皇长子谢岫对赌。

以退为进的计策,她是知晓的,但听闻此事后,心中仍旧是芥蒂难消。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无端也觉得空气炎热了起来,她吩咐道:“环莺,将秋千推高一些。”

环莺顺势推高了一些。

沈春芜感受到了凉快的风从颊面擦过去,凉意习习,遂道:“再推高一些。”

环莺正想再推高,这时却是看到襄平王从廊庑之下走出来,吃了一吓,作势要跪身见礼。

盛轼慢条斯理地做了嘘声的手势。

环莺悟过意,无声地退了下去。

沈春芜没有发现背后推秋千的人,已是李代桃僵,盛轼双手温和地摁在她的后背,朝前一推,沈春芜虚点在地面上的足一下子悬空,身子飞往半空!

沈春芜惊喜道:“环莺啊环莺,原来你气力这样好,我以前没发现!”

盛轼听罢,唇角轻勾,逐渐加重了腕间的力道。

一来二回,秋千越推越高,失重感越来越强,沈春芜反倒是怕了,也注意到了推秋千的人根本不是环莺!

她颤声道:“快……快放我下来!”

盛轼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又推了好一会儿,折腾得沈春芜空脑一片空白,想喊又喊不出来,喉咙吓得失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忙不叠告饶一番后,他适才放轻力道。

一个起落后,待沈春芜下坠之时,一双劲韧结实的胳膊从身后横过来搂住她。

她的后背倚在了男人的怀里,是极致的贴合。

鼻腔之间,皆是月桂梅香。

沈春芜想要挣脱,却是挣脱不得,反而被他搂得越紧。盛轼饶有兴致地端视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又看着她光秃秃的耳根:“怎的没有戴本王送你的合欢垂珠耳铛?”

沈春芜挣扎不过他,也索性卸了力道,撇着唇:“合欢垂珠耳铛,讲究的是合欢二字,心合而欢,王爷都把我拱手让与旁人了,又如何称得上合欢?”

果真是为此事生气了。

盛轼低声笑,双手捂着她的手,下颔抵在她颈处,优哉优哉开腔:“是我的不是了。”

“没有事先同夫人商榷此事,是我不对。”说着,一只劲韧温实的大掌,伸了过来,很轻很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一阵酥麻袭上心头,沈春芜怔住,自己像是猫儿一般,被男人温柔地安抚着,她身体里生出了一丝前所未有的悸动,那些郁闷也消散了许多,这会儿听他问:“此番南下,想要我带什么礼物?”

既然他主动低头认错,沈春芜也自然会给一个台阶下:“我能不能跟你同去江南?”

盛轼沉默了一会儿,嘴角端的散漫:“你南下是为了去儋州寻杨渡,查找《晓雪山行图》的线索,是吗?”

沈春芜鸦睫轻轻颤了一下。

南方数个州府接连发生洪涝,杨渡回乡奔丧后,一直杳无音讯,再加上奉京城外发生了时疫,数灾迸发,她深觉十分蹊跷,洪涝可能是天意,但时疫却也同时发生了,她觉得并非空xue来风,意欲南下一探究竟。

原以为盛轼会为此事吃闷醋,谁料想,他简淡说:“我知晓你查案心切,但此行凶险,我会将杨渡和那幅画带回来。”

潜台词就是,她不必跟去了。

“可是……”

“目下有一桩更重要的任务,要委托予你。”盛轼从身后绕道她身前,俯蹲下来,一字一顿,“守好奉京城。”

五个字,声声敲入了沈春芜的心口。

奉京城的治疫大权,如今落在皇长子谢岫手上,凭她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够与谢岫抗衡?

觉察到沈春芜的踯躅,盛轼扯唇而笑:“四年前的时疫,沈循用了多长时间治好?”

沈春芜是亲历者,对四年前那一场哀鸿遍野的时疫,自然再是清楚不过,且道:“父亲用了整整一年时间,阅遍古书、罗列药方、诊治病患、赈灾济民,凡此种种,耗时很长,都需要人力物力。”

盛轼道:“既如此,谢岫说只用两个月就能治好时疫,你觉得可能吗?”

“自然是不可能。”沈春芜说着,陡地反应过来,当年谢岫奉旨治疫,做的实事并不多,倒是父亲的功劳被他揽去不少,父亲拟下的药方,也是被他拿走了,抢在圣上面前说是自己的功劳。

当时沈春芜特别生气,偏偏沈循*良善,让她莫要同皇族计较,任凭谢岫占据了父亲的大部分劳动果实。

后来沈循被构陷通敌叛国,蒙冤入狱,这个谢岫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过河拆桥,指责沈循丧尽天良。

沈春芜陡地反应过来:“莫非,皇长子是要拿着父亲当年开创的方子,去解如今的时疫?”

若无底牌在手,这酒囊饭袋不可能在楚帝面前撂下这么大的海口!

沈春芜凝了凝眉心:“今日之时疫,非昔日之时疫可比,若用旧时古方,只怕效果难以差强人意,若强行让病患服之,只怕是……”

沈春芜所顾虑到的事,盛轼已是考虑到了,哂笑一声:“所以,这一回我去岭南治水,奉京城不能无坐镇之人。”

“沈春芜,四年前你父亲能够做到的,现在,你也能做到。”

廊庑下的灯笼不够亮,光线蒙昧,沈春芜仿佛听到了一句飘渺的梦话,初夏的夜已经深了,露珠一颗颗在空气里凝结,那句话也在她心坎处凝结成了一片蒙蒙清雾,暖烘烘的,又让人悸颤不已。

四年了,她很少能听到这样的认可。

她一直祈盼能从沈循口中得到一声认可,沈循对世人行善,惟独对她特别严厉,严厉得近乎不近人情,她一直逼自己努力钻研医道,要做得更好,要更好些,只要自己的医术与他比肩,他就会夸奖她了,但一年前,沈循死了,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少年时代一直渴望得到的一句认可,竟是从盛轼的口中听到,何尝不是一种圆满?

沈春芜垂着眼,鼻翼轻微翕动了一下,道了声好。

盛轼似乎没有看到她隐微嫣红的眼周,从广袖之中摸出一样东西,放置在她的掌心间:“你是沈循之女,必会惹谢岫忌惮,我离京后,他不会让你安生,你需要保护好自己,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你就打开这锦囊,里面的东西会庇护你周全。”

沈春芜伸出手,五根纤指轻轻拢住锦囊,里头的东西厚且硬,像是玉牌的形状,但也不像玉牌,沈春芜一时也猜不准。

不过,这既是庇护,更也是盛轼对她的考校。

沈春芜将东西藏在袖里,轻声问:“那你呢?”

“治理三州的洪涝,两个月够吗?”

盛轼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怀疑我不行,嗯?”

在夜色的烘衬之下,这句话一语双关,表面是这个意思,但细品之下,似乎又包含了另外一种生动暗昧的意思。

沈春芜烫了脸,连忙否认,作势起身要逃,被他双臂锢在怀里。看着女郎雾眸芳靥,他情难自禁,就这般摁着脸吻了下去,秋千在两人身前发出吱呀的晃动声,像是情到浓时的背景音。

盛轼的手从沈春芜的脖子后摸挲过去,托住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他的手很凉,与她的肌肤相贴时,沈春芜有一种控制不住的颤栗。

在强势的力量压迫之下,她绣鞋里的脚趾竟是跟着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一下子软了。

沈春芜心中隐隐期待着什么发生,但盛轼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面对面地深拥她,道:“将近子夜,我要走了。”

“今夜?”沈春芜微怔,这么急?

她以为他天亮后才出发启程。

盛轼在沈春芜的额庭上亲了一下,吻如蜻蜓点水,一触即离。

微微松开了她,他看了一眼天色,调回视线,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容色,嗓音微哑,笑问:“还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不知为何,沈春芜倏觉胸口痉挛了一下,脑海里,竟是想起了古人江淹《别赋》里的一句诗: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盛轼因身份使然,离京办差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为何偏生是这一回,她生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不仅仅是不舍,还有其他的愁绪。

不想让盛轼看出半丝端倪,沈春芜侧身,晃了晃了那秋千架,晃了好一会儿,命令道:“此些艰险,答应我,要平安归来。”

风抚乱了女郎的耳发,盛轼将发丝尽数撩绾至她的耳屏,“好。”

不知想起了什么,又圈着她的指根,细细抚触:“回来的时候,指环也是做好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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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雪姨送来早膳,却发现沈春芜一直在秋千上静静坐着,朝暾的风凉初透,沈春芜穿得又很单薄,她身子骨偏弱,若是染了风寒该如何是好!

雪姨生了隐忧,忙取来狐绒大氅,从身后为沈春芜披上,道:“这里风大,夫人且进屋去罢,仔细身子。”

沈春芜摇了摇首,眉心始终不展,雪姨瞅出了一丝端倪,安抚道:“夫人是不是舍不得殿下?不过两个月,殿下很快就回来了。”

“不是舍不得,而是,我昨天发现,”一掸泪珠从沈春芜的眸眶坠了下来,嗓音哽咽——

“我好像有点,喜欢他。”

雪姨怔住,这个“他”是谁,不言自明。

雪姨在近处的石桌上坐下,笑开:“这不挺好的吗?”

她拿出一张帕子交到沈春芜的掌心里:“正是因为喜欢,才容易患得患失。”

日头逐渐升起来,金乌升空,这时分正是万物苏醒的时刻,光穿过树杈的罅隙,筛下一缕缕光斑,薄薄的光影照在沈春芜的眼睑处,有什么暖溶溶的思绪,一点一点地灌注在空荡荡的心口处,逐渐丰沛而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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