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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 【第六十章】(1/2)

60【第六十章】

沈春芜坐在喜轿上,轿子外陆续响起唢呐声、打鼓声,氛围热热闹闹的。

环莺悄悄跟她说,御街之上,十里红妆,夹道两侧,都是乌泱泱的百姓,所有人都伏跪两侧,纷纷欢喜叫好。

沈春芜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嫁人的场景,街衢上没有吹锣打鼓声,氛围岑寂一片,人籁失声,氛围凝重沉穆,仿佛进行的不是喜事,而是一场白事。

嘲讽声有之,怜悯声有之,拈酸声有之,奚落声有之,什么样难听的话,沈春芜都听到过。

很多人说,她一介罪臣之女,承蒙顾家世子不弃,才不至于沦落到明珠蒙尘的地步。

曾经的沈春芜,卑微到了尘泥里,人人看了都能踩上一脚,如今她不再是罪臣之女,而是大楚最年轻的的一品诰命夫人,无人敢妄自论议。轿子之外,倒是添了不少奉承捧赞之辞,人人都在夸她,小女娘要以她为楷模,小郎君要以娶到她这样的女子为目标。

一抹轻哂浮上沈春芜的唇角,唯有跌落低谷,才能真正见识到真实的人心,看清楚谁是在逢场作戏,谁是阴险叵测,谁是真情实意。

锦上添花太常见了,雪中送炭才最为难能可贵,都说“患难见真情”,这一句古谚未尝没有道理。

当时沈春芜里层是雪白缟素,嫁衣径直穿在了外头。她的心,始终是悲凉盖过欢喜的,这一层悲凉,一部分是顾辞不迎接、闹失踪,另外大部分,是对自己前半生的自弃菲薄。

沈家遭难,至亲已逝,沈家一脉到了她这里,就断了,她不知自己活在世上,能做些什么。万念俱灰之下,整个人麻木如一只傀儡,放弃挣扎后,完全任人摆布,嫁人就嫁人罢,旁人嘲笑就嘲笑罢,她已然是没有所谓的了。

盛轼就是在那时拦住她的喜轿,拔了一个妄议之人的舌苔。

沈春芜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嫁人,正巧撞上了盛轼班师回朝。

从京郊回宫的道路,其实有很多条,为何偏偏盛轼的军队会出现在去往顾府的道路上?

盘亘在沈家与顾家之间的路,对盛轼而言,并非回宫的近道,甚至是绕了一个大弯子。

这个微妙的细节,是沈春芜此前都没有想到的,她单纯觉得,嫁人路上迎上襄平王归朝的大军,纯属偶然。

若真的纯属偶然,盛轼为何不走近道,还要走远路?这岂不是舍近求远?

仔细品咂此一细节,愈是品咂,愈是觉得不对味。

捋清逻辑,想通之后,沈春芜才真正明晓,原来自己与襄平王的初见,不是一场意外,而是蓄谋已久。

她的少年,果真是践守曩约,收复燕云十六州后,就马不停蹄回京娶她来了。

偏偏她失明了,没能把襄平王认出来。

她的少年变化太大了,不论是谈吐、行止还是气质,与她在山居里所遇见的,有着霄壤之别。

甫思及此,沈春芜唇畔的笑,深了几许。

偏偏自己傻,没能认出来,以前甚至还想过,少年是漠北铁骑的将卒,襄平王是主帅,她要不要寻一个合适的时机,打探一下少年如今的处境。

从未料想过,当初的少年,就是现在的襄平王。

-

比起襄平王妃的盛况,反观顾府,已经落得了门庭寥落、势力凋敝的处境。

顾辞婚前与顾绾私通一事,不知从何时起传了出去,所有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诓骗了,顾辞并不是什么霁月光风的好郎君,而是一个披着伪善君子皮的懦夫!

他成婚当日,之所以不迎亲、迟迟不娶,都因为他的表妹顾绾有了身孕,顾绾不愿表哥娶沈家女,不惜以腹中胎儿威胁,让顾辞留下。

顾辞动了恻隐之心,遂是迟迟不娶,让沈春芜在那个时候空候了许久,受尽冷眼与嘲笑。

当然,顾绾不知是遭到了什么天谴,胎儿最终还是没有保住。

一众看客后知后觉自己是被诓骗了,而且还是助纣为虐,一时群情激奋,今日大婚之时,顾府的府门处就遭到了不少臭鸡蛋和野菜。

对顾辞和顾绾的谩骂声,不绝于耳。

顾夫人范氏羞愤欲死,忙差家丁驱赶愤怒的民众,但民众数量太多了,争相要为襄平王妃讨公道,家丁们哪怕是训练有素,看到了这盛大的讨伐阵仗也吓成软脚虾,回头禀呈范氏,阵仗太大了,根本拦不住。

不少家丁还被身强力壮的百姓抓去殴打,大声嚷嚷:“顾家这一对私通茍合的狗男女,有本事栽赃陷害襄平王妃,难道就没本事出来见人!”

顾夫人心力交瘁,气急攻心,就此一病不起。

顾家家主顾渊是从同僚口中听到了此事,面色阴沉如水,忙不叠从户部赶回来,一路上不是马车被截,就是挨着了不少臭鸡蛋,谩骂声自始至终没有消停过。

顾渊有些恼怒,吩咐傔从去官府报官,说民众聚街闹事,赶快遣官兵来镇压。

傔从速速去了,但不一会儿,一脸为难道:“今日是襄平王的大喜之日,官府公衙都休了半日假,去王府吃席呢,最迟要傍午后才能回到……”

“那监察院、皇城司还有刑部呢?这些没一个能出来管事的吗?!”

顾渊太阳xue突突直跳,额上青筋暴跳。

傔从为难道:“掌管民生一事,素来是皇城司负责,监察院和刑部都做不了主,林公公和刑部大司寇都管不了……”

——皇城司?

皇城司是由襄平王统摄的,今日闹局指不定就是襄平王暗中促成的,在这节骨眼儿上,去请皇城司来有什么用!

当下时局紧急,顾渊到底还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傔从速速去请了皇城司。

结果,皇城司是来了一群官卒,顾渊不见副指挥使,却是见到了指挥使许峦。许峦是个纯直之臣,在朝中不占位也不偏帮,顾渊以为自己是等来了救星,忙不叠把自己的处境诉说了一遭:“那些刁民,胆大包天,竟敢侵袭顾府,指挥使,您务必要严惩这些刁民!”

许峦慢腾腾地捋须道:“这些刁民为何要侵袭顾府啊?”

顾渊如何可能道出真实原因,只想许峦快些围剿这些刁民,好换顾府一片清净。

顾渊不愿说,许峦自然也不愿意动兵,两厢争执不下,顾渊终于看出来了,许峦根本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

许峦建议道:“民议如沸,老夫如今要堵住这悠悠众口,委实就是螳臂当车,还不如请当事人们出来,给民众们一个交代,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好不容易回到顾宅,顾渊的官弁和官服都被扯乱了,容相委实狼狈不已,

顾夫人病倒了,顾府乱作一团,人人俱是惶恐不安,一团阴翳的云漂浮于顾府的上空,山雨欲来风满楼。

顾辞沦为目瞽之人,正在院子里修身养息,这几日缠绵病榻,连地也下不了。

顾绾也是如此,她感染了时疫后,虽然最终也疗愈了,但身体的情状是一日不如一日,不知是心魔所致,还是病情所致。

纵使如此,但顾渊为了平息民愤,将这一对男女抓至花厅,指着他们的鼻子,勃然大怒道:

“都是你们,我今日的脸,都被你们俩丢尽了!丢尽了!”

顾辞和顾绾都是一脸懵然,不知晓发生了何事。

直至管事道明了来由,两人才恍然大悟!

今日是襄平王娶王妃的大喜之日,但顾家表兄妹私通一事,不知怎的也被传了出来。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顾绾和顾辞私通这件事,目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所有人都都在替襄平王妃谋不平。

顾绾被斥作“贱妇”,顾辞被骂得更难听,被骂作“奸.夫”。

两人如今的声名,都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就如剥了个精光的牲畜,被批驳得体无完肤。

顾辞面色苍白,手脚俱颤,不由看了顾绾一眼,顾绾却是显得很平静,仿佛已经接受了这种事实。

顾渊不好斥责儿子,遂是将矛头对准了顾绾,直截了当掌掴了对方一耳光。

顾绾的脸歪向一侧,如支离破碎的纸鸢一般,瘫倒在地。

她的嘴缓缓渗出了血来,脑袋上的发髻,亦是全乱了,劈首散发,相容如丧家之犬。

顾渊这一巴掌,扇得特别用劲,顾绾倒在地上时,孱弱的身躯重重磕撞在了地上,脑袋底下,很快流出血来。

青笛见状,惊声尖叫起来,冲上去扶她起身。

顾绾很轻很轻地摇了摇首:“不必扶我。”

她自顾自地爬了起来,睥了一眼顾辞,道:“你不是说很喜欢我,说要护我一生一世吗,怎的现在东窗事发,一句话都不肯为我说,眼睁睁地看着我被顾伯父打?”

顾辞沉默不响。

顾绾最讨厌顾辞不说话的时候。

在坦白局上,男人为何如此喜欢装沉默?

在哄人的时候,漂亮话又是一套一套的。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一晌笑着啧了声,一晌点头:“我确实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毒妇,这些谣言,都是我散播出去的。”

此话俨如一块巨大的石头,骤然之间砸入了一潭死水之中,掀起了万丈狂澜。

顾渊和顾辞俱是震愕不已。

顾渊一直以为市井之中如瘟疫般爆发的谣言,是襄平王的手笔。

没料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自己的表侄女给算计了!

顾渊斥了一声“毒妇”,作势要继续掌掴顾绾,却被顾辞吃力地拦下。

顾辞艰难地问顾绾:“你为何要这般做?顾家分明待你不薄,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你……”

“待我不薄?”

顾绾冷冷地笑出声来,“我罹患时疫的那一阵子,顾伯母领来了两份药,原本有一份是属于我的,但你突然病了,那份药就给了你!你们全家人,没一个人是真正盼着我活的!”

“绾儿你……”

顾辞想解释些什么,但被顾辞剧烈地打断:“打从我的孩子没了后,你们开始歧视我的出身,背后论议我命中克夫,尤其是你!——”

顾绾指着顾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我沦落到今番这个遭际,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你心生贪念,既占有我,又觊觎着襄平王妃,”顾绾心中淤积了太多的愤懑和不平,“你们顾家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顾辞一直被顾绾指责,字字句句都戳中脊梁骨,他也被彻底激怒,大步上前掐住了顾绾的脖子:“你别说了!”

顾辞虽尚在病中,但气力很大。

男女力量何其悬殊,纵使顾绾想要挣扎,终究抵不过顾辞的掐劲,被掐得直翻白眼。

青笛心急如焚,大喊救命。

但所有家丁都在冷眼旁观,是顾渊阻止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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