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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 【第六十八章】(2/2)

在这样的时刻里,语言反倒成为了一种苍白薄弱的东西。

盛轼为沈春芜戴上同心锁,漂亮的锁悬坠于她的锁骨处,在鎏金日光的熠熠照射之下,反射出一缕璀璨漂亮的光辉。

沈春芜摸着同心锁,锁身残留着他的指腹余温。

此际,一枚树叶落下,偕同树叶落下的,是男人覆于她唇瓣上的吻。

他的吻比热风还要滚烫。

这也让沈春芜心中确证了一桩事体。

她确实是动心了。

她喜欢盛轼。

许愿木牌上的那个心愿,怕是不可能实现了。

——“不要对他动心。”

她已经动心了。

并且动心的时机,比她预想的还要早。

盛轼松开她,也跟他说了自己家庭的事。

讲了梅妃,还有容朔,他的双生弟弟。

过去他所讳谈的事情,如今能做到坦然道来。

很多事情,姜初雪以前跟沈春芜说过,她是略知一二的。

如今盛轼亲自讲,也就补充了很多过去不知晓的一些细节。

容朔是不可能出现在楚帝面前的,这一段时日忙完军中事物,就回漠北去了。

沈春芜忖了忖,凝声问道:“这件事,林德清可能会知道,万一成为了你的把柄——”

“不会有那一天的,放心。”盛轼道,“你手上,不是也有林德清的把柄吗?”

噢,说的也是。

沈春芜反应过来。

但林德清此人诡计多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笑面虎,极不好对付。

两人携手离去。

不远处。

戚巍带着斗笠注视着这一切,看着盛轼扶沈春芜的手上马车,他露出了一种不屑的表情,叼着一根稻草,冷嗤一声:

“当真是便宜他。”

戚巍没有在大相国寺停留太久,今日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

今日戚巍啥也没做,就蛰伏在监察院附近,等待林德清下值。

金乌从西山缓缓沉坠下去,倦鸟投林,戚巍藏于乌桕树之间,整个人庶几于树身融为一体,成为树的一部分。

终于等到林德清出现了,他跟几位同僚边聊便离开公廨,然后在乌桕树下各自话别,林德清乘坐马车离去。

林德清身为阉党之首,在外置办有私宅,戚巍看着林德清的马车在私宅前停下,一刻钟后,私宅的西偏门出现了另外一辆普通马车,马车在北廊坊绕了三周,确证无人跟踪,适才朝着某处地方驰骋而去。

最终,普通马车停在漏泽园前。

只见林德清从马车下来,走到漏泽园之中。

漏泽园是专门收留孤儿的地方,戚巍跟踪林德清约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摸清楚他的出行规律,以一旬为单位,他每十日都会去一次漏泽园。

外界都传林德清是一个慈善家,广施善德,在时疫爆发的时候,他贴不少钱去修筑漏泽园,让无数流离失所的妇孺孤儿有枝可栖。

虽说在朝政上,他阴险刻毒,恶事做尽,官声也不好听,以他为首的宦官之流,掌舵大权,在朝中结党营私,一边扶植势力一边打压清流一党——

在民间,他却颇受百姓爱戴。

说林德清无恶不作,但他爱民如子,戚巍观察了很久,漏泽园很多孤儿稚子都很喜欢林德清,他会雇佣夫子,教授他们念书、写字,争取让他们考上太学或者国子监,至于那些妇人家,他也会为她们安排生计,让她们有可以傍身吃饭的技能。

这些孤儿妇孺,实质上并不能给林德清带来很多的物质利益或精神利益,他们人微言轻,什么都给不了他,他却愿意无偿襄助这些人。

林德清一直是很矛盾的人。

沈家冤案,是他一手促成的,他腰间的那一柄绣刀,蘸了沈家无数人命。

戚巍不可能放过他。

今日,戚巍发现林德清多去了一个地方,是东榆林巷的一座小宅,这里离沈冬昀曾经住的茅屋很近,就隔着几条巷子。

宅子没有牌匾,只有一围层层叠叠的朱墙牢牢圈住宅邸,戚巍一番连纵带跳,从天井往下俯瞰而去,宅内外端看着疏散,但内端却有众兵重重把守,里三圈外三圈将别院围了个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戚巍轻功极好,倒是不费吹灰之力,避开重重眼线纵身飞入宅内,从天井高高俯瞰下去,他能看到林德清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女娘,出来晒太阳。

小女娘因是许久都待在暗无天日的屋中,肤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头发也呈现一种枯败的灰黄色。

小女娘看起来老态龙钟,豆蔻之年,却露出沧桑衰朽之色,后脑勺上绾的一只花髻,也呈花白之色。

若不是听小女娘有气无力地喊林德清一声“阿父”,戚巍根本无法将小女娘跟林德清联系在一起。

他们居然是一对父女!

戚巍见状,震悚不已,扒拉瓦缝的手,不由紧了一紧。

林德清乃是一个阉人,无根的男人,如何可能会有孩子!

不过——

林德清面无白须,容相偏近妖冶,数年前就有一个公主到太后跟前求林德清做她的面首,引仲太后大怒,将此公主扔到西夏和亲。

抛出阉党之首的身份,林德清确乎是生得极好看的,五官立体俊逸,身临玉树,这等容相放在后宫之中,自然也惹来不少流言蜚语。

但他是仲太后的人,无人敢碰。

仲太后应该不知道林德清已为人父这件事,不然,林德清也不必将女儿藏在如此严实的地方,想来就是怕仲太后伤害她。

林德清的年龄一直是一个谜。

他是先帝时期的臣子,两朝老臣,到了如今这个时期,很多人都年届知天命,甚至致仕还乡。

戚巍还记得,自己弱冠之年,中了武科进士及第时,当时林德清在司礼监熬资历。

如今,自己已是暮年,但林德清看起来一点都没显老。

看起来,顶多三十岁。

跟当年都没变化。

“阿父,你看,我种的玉米苗,长得很高,比昨日多出了一寸呢!”小女娘指着放在檐角下的一盆碧苗,兴冲冲地对林德清道。

如此雀跃的话音,声线却是极其低沉枯哑,像是风干了一般。

林德清露出笑容:“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到了秋天,就有玉米吃了,囡囡最喜欢吃玉米,到时候,给你做烤玉米吃。”

小女娘露出了黯然的神色,掩唇咳嗽了好几声,道:“我能活到秋天吗?”

她露出厌离之色,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阿父莫要再欺瞒我,你知道的,我吃不到烤玉米了。”

这句话让周遭所有侍从都变了脸色,心惊胆颤地打量着林德清的容色。

林德清脸色仍旧是温和的笑意,绕道小女娘的面前,俯身蹲下:“父亲给你寻了一个非常厉害的大夫,她能解天下奇毒,囡囡一定能够好起来的。”

“四年前,阿父就这样对我说了,你一直用各种药吊着我的命,让我活下去——”

小女娘原是温静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可怖,忽然用双手掐住自己的咽喉,声嘶力竭:“我活得好累啊,像个见不得光的傀儡一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变故就发生在一息之间,所有人都慌得手忙脚乱。

林德清仍旧很平静,一记手刀劈在小女娘的后颈,一举把她打昏了去。

之后,他吩咐嬷嬷把小女娘推回屋子里,用铁链铐住她的手脚,严禁她做出任何僭越的行为。

照拂小女娘的曹嬷嬷叹了一口气,将小女娘推回了屋子里。

捋开小女娘的袖子,手腕上的勒伤伤痕,委实是触目惊心。

这些都是小女娘发病之时,拼命挣扎所致,四年了,小女娘一直生活在这座宅子里,若非有药物吊着这一条命,四年前那一场瘟疫,小女娘就该死了。

有时候,曹嬷嬷看着都觉得,活着是一种罪,还不如干脆解脱。

但林德清执意要让女儿活着。

女儿是他唯一的寄托。

-

林德清离开小宅子,没有率先离开,行到了巷口,说:“还打算藏到什么时候?”

——“戚大将军。”

戚巍一个连纵带跳,落在了林德清身后三丈开外的位置。

戚巍有话直说:“你想让我外甥女,给你的女儿治病?”

他一字一顿:“门都没有!”

林德清似乎是听到一桩笑闻,道:“你以为害死沈家的,当真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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