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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 ? 【第一百章】(1/2)

100【第一百章】

◎孤的妻子◎

盛轼摇了摇首,俯眸看着兵书,信手翻了一页:“你的法子是我以前用过的,现在行不通了。”

一抹惑色掠过容朔的眉眼,他不解地起身道:“以前行得通,为何现在就行不通?难道长兄要和长嫂继续冷战下去,都不开口解释一番,把人气走了,长兄才甘心?”

容朔实在想不通,过去杀伐果毅的长兄,为何从襄平王变成了东宫太子后,那些锋利的棱角,一下子就隐藏了起来,放任一些挑梁小丑在眼前蹦跶,这心里头膈应着,也极其碍眼,何不干脆利落的处决了?

盛轼屏退四下,寒声道:“我的内务事,你不要管,你若是要管,就管好你自己。”

容朔受了震慑,一时无言,迩后又不死心道:“还是说,长兄是故意为之,将计就计,有意将人纳入东宫?”

盛轼极少与容朔交心,两人虽然是亲生兄弟,然而,两人的生长环境几乎有着霄壤之别,人生经历和阅历都大相径庭,有些事有些情绪,两人很难达成一种共识。但容朔也不傻,盛轼设了一局棋,他到底还是能够看出一丝门道的。

盛轼翻书的动作稍稍一顿,倒映在营帐壁帘处的那一道清正身影,也跟着顿住了,他俯眸,想要将这一页兵书看进去,当下却是有些分神,饶是想要集中一些精力,也很难再集中的了,心里头浮现出一道人影,仿佛有一只小蚂蚁在静静地啃着,把他的心啃得痒痒的。

有些事,容朔仍旧不知情为好。

容朔见长兄不说话,意识到了什么,大胆道出了自己的猜测:“嘉宁县主是燕皇后的族亲,闹得东宫不宁,恶事都让旁人做,这个燕氏就是个假面菩萨——”

话未毕,盛轼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底是万丈深渊,眉间聚拢了一层淡淡的霜霾,迫得容朔止住了话头,顷刻之间就哑了火。

盛轼散淡地笑道:“燕氏的确是个假菩萨,任何人,不论是后妃,亦或是朝臣,都挑不出错处,父皇一直没有怀疑她,阿芜也敬燕氏如生母,短时间内,只能纵任燕氏耍把戏,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除治。”

会咬人的狗,绝对不会叫,燕氏就是典型代表。

让仲太后和林德清当惯了恶人,事事为沈春芜出头,为她撑腰,演得一手慈母戏码。

燕皇后把沈春芜视作女儿,可沈春芜不知道地是,燕皇后唯一一个女儿,就是她自己毒死的。

这件事,后宫里所知者少之又少,传到外头去,只道是燕皇后的女儿遭人构陷,毒发身亡。当年,楚帝以治事不严之罪,杖毙了坤宁宫里好几个宦官宫奴,偏偏这些人,一半是仲太后的暗线,一半是温贵妃塞来的暗桩。

燕皇后又借刑部的名义,审讯这些罪奴,逼迫他们咬出实情,最后,楚帝发落了温贵妃的母家,也敲打了仲太后。偏偏楚帝做着这些事时,燕皇后还为仲太后和温贵妃多番求情。

是以,人人都觉得燕皇后过于良善了,良善到近乎软弱。

唯有置身事外的人,才能看清燕皇后的真面目。

只遗憾,看清燕皇后假菩萨面目的人,少之又少。

容朔见长兄有了自己的成算,也就不再劝阻,留了数日,就回到漠北去了。

再过了几日,盛轼收到了一封信劄,还有一个楠木质地的木匣子。李理说,是从奉京城寄过来的,是太*子妃收到了他的信劄后,作了回信。

噗通,噗通,噗通——

盛轼冷寂了两个多月的心,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原是不指望她会回信的,冷战期间,信劄石沉大海,乃是常事,毕竟话本子里都是这样写的。

但沈春芜给他回了信,是……原谅他了?

盛轼拆信的手,隐隐发着一股子烫意,打仗都没有这般紧张过,掌心腹地都渗出了一抹虚虚的汗。他不忍看信,先打开了木匣子,里头竟是一串风铃和一枚护心镜。

信的内容只有短短一段话:“我做了两串风铃,一串送给你,想我时,把风铃挂在营帐前,我若听到风铃声,会来找你。”

信劄上的字迹,不再是闺阁常见的文秀小楷,而是率性耿直的草书,遣词造句也不甚讲究,用了日常的大白话,少了文绉绉,多了一丝生动和烟火。

盛轼沉默地坐着,很久很久。

大西北毒辣的日光穿过厚厚的雪风,徐徐照入营帐之中,鎏金的光镀在了风铃的铁质铃铛上,俨如一枝细腻的工笔,徐徐描摹出铃铛的轮廓,他擡腕晃动之时,风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声声震入耳廓。

席豫原是要禀事,却被李理拦了住:“太子在看太子妃寄来的信哩。”

席豫听出了暗示,也就止了步,李理道:“对了,魏姑娘给席大人寄了信。”

——给他的信?

席豫接了信,看了信上的字迹,果真是魏红缨所写。

魏红缨上回给他写信,还是在很多年前的事了,中间发生了那件事,魏红缨就不写信了,像一只蜗牛,钻在自己的壳里,不与他再联络。

这一段时日,他写过两封家书给她,当下正准备写一封,谁料想,她就寄了回信。

席豫不茍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道:“李公公辛苦了。”

-

由秋入冬,正是进入腊月,盛轼将风铃挂在了营帐外。

大西北吹朔风,风声大,风铃被吹得当啷当啷作响,像是一只百灵鸟在啁啾啼鸣,白日赴前线打仗,夜里归来,盛轼听着风铃的声音,低声道:“我把风铃挂上了,阿芜,你可有听到?”

军营里挂了这么一串风铃,所有人都听见了,瞧见了,每日晨起和夜眠都能听到,既不会觉得吵闹,反而觉得悦耳沁人。有人好奇,这风铃是打哪儿来的,后来有人说,是太子妃送给太子的相思之物。

太子妃若听到风铃声,就会来找太子。

可是,太子妃远在奉京,离大西北隔有上千里,焉能听到太子营前的风铃声呢?

更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何其凶险,太子肯定不会让太子妃来前线啊!

这是流传出来的故事,也没人会真正当真,只当风铃是太子与太子妃恩爱似漆的信物了。

漠北铁骑来大西北打了快小半年的仗,天气愈发的冷了,那结成霜的雪花,大得仿佛能够砸死人。

很多兵卒的家属,从奉京寄来了很多御寒之物,即将要到年关,众人都争取平息西辽之乱,赶在过年前回家。

最后一场决战前夜,盛轼立在高岗之上,风铃拿在掌心里把玩,风铃在他的胸口前晃动,让风铃丁零丁零地响着,还说:“阿芜,我把风铃挂在我心口上了,你看到了吗?”

沈春芜是听不到的,也看不到的,也罢。他把风铃挂在营帐前,挂在心口上,她也看不到。但那有何,他相信,在奉京城,她会把另外一串风铃挂在寝殿门口。

沈春芜除了这一封信和一个木匣子,就没再寄旁的东西了。

这小半年,她只寄来了这一封信。

她说听到风铃声后,会来找他。于理而言,盛轼根本不希望她来,太危险了——于情而言,他又希望沈春芜来看他,希望沈春芜能在乎他。

他思念沈春芜,思念得简直要发疯。

日日梦里都是她的身影,在那粘稠濡湿的梦境里,她永远背对着他,走向一片混沌的远空,他想要走向她,却不论如何都走不近前去,他离她是那样的遥远,他一直追都只是徒劳。

他喊她的名字,她听到了却不曾回头,连看他一眼都没有。

这样的沈春芜,无疑是陌生的,

每回盛轼夜里从梦中惊醒,后背被冷汗浸湿,想她的时候,他只能看着那一串风铃,还有她所写的信,来慰藉相思之情。

盛轼以前出门打过仗,从来没有出现过如此强烈的心悸和颤动,以前,他把沈春芜牢牢掌握在掌心间,他相信自己可以和沈春芜好好过一辈子,哪怕吵嘴了,闹得不愉快了,他也相信,两人终是会和好如初。

但在如今的光景,光景变得完全不一样。

两人离得远,很多事是延迟了很久才知道的。

诸如,嘉宁县主偷偷潜入配殿书房,沈春芜走了一出装神弄鬼,将对方吓得不轻;

诸如,燕皇后来了一趟东宫,敲打了好一番嘉宁县主,还不忘提点了一番沈春芜;

诸如,沈春芜带着魏家女去了一趟大相国寺,谒见了清寂法师;

……

盛轼生出了一抹隐忧,担忧沈春芜斗不过燕皇后。

刀九带回来的消息,并不算好听。

宫里流传太子妃好大的排场,好大的架子,苛待东宫新人,善妒,爱吃醋,城府深,黑心肝儿,眼不容沙,无容人之量,有时还拂了皇后的面子。

甚至疏于管理宫务,将繁冗卒务一并推脱给旁的女官,好吃懒做,日日看不相关的闲书,没有太子妃该有的范儿。

宫里流言甚嚣尘上,排山倒海般,将沈春芜塑造成了一个很恶劣的形象。

甚至,又开始有一些个言官,拿以前沈家通敌叛国的事情说项,指责沈春芜出身小门小户,门阀并不显贵,父亲只是太医,又非豪门勋爵,德不配位,委实是配不上太子殿下。

小半年以来,他不在她身边,她身边可谓是狼虎环饲,招惹来的是非颇多。

这些话听得盛轼心惊不已,心脏一阵痉挛,拳头紧到了极致,腕骨上青筋狰突,沉声问:“那她呢?她可有受了欺负?”

刀九缄默,不知晓接下来的事当说不当说,在盛轼深沉的注视之下,他终于将真相告知:

“太子妃并不辩解,逐一认了这些罪咎,且去慈宁宫,求仲太后发落她去古寺清修一年。而宫里诸般事务,一并交给嘉宁县主打理。”

——沈春芜居然去了古寺清修。

——她是他的妻子,沦落到了如此地步,他竟是保不住她。

——这何其嘲讽!

刀九明显地觉知到,这些话一说出口,整座军营里冷得像是一座冰窖子,空气寒冷得彻骨,他更不敢去看太子的容色。

晌久,盛轼忽然起身:“现在回奉京城一趟。”

嗓音聚拢着浓深的阴霾,字字句句俨如一枚枚冰渣子,教人闻风丧胆。

刀九跟了自家主子这般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暴怒过。刀九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卑职这就去备驾。”

临出发前,盛轼转首忘了一眼那一串风铃,思量了好一会儿,将它郑重其事地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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