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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 ? 【第一百一十九章】(2/2)

他说出“孤错了”之后,当场吐了血。

符叙提着药箱赶来,一番望闻问切后,说是气急攻心,写了药方子抓了药后,他劈头盖脸将奔月训斥一顿:“好歹是他是太子,是未来的君主,哪怕有过错,你也不能拿太子妃的事来气他,太子的命不是能够开玩笑的!太子若是有个好歹,你们都为他陪葬吧。”

奔月红了眼,甘愿领罚,又去蹲了三个月的水牢。

刀九也自请去受罚。

席豫和符叙俩人日夜轮守在太子的床榻边。

盛轼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绵延无绝的绿意拽他行至春山尽处,波涛汹涌的林海间供着一座三进庴屋,熟稔的纤影跃入眼帘,仿佛一道粉红翅翼的飞蛾扑着火,在他黯灰的视域里掀起了一抹极亮的橘橙光彩。

光触勾勒出一道朦胧轮廓,从鬓发到足尖,少女的质地,玲珑的曲线,每一块地方都是明晰的,惟独看不清脸和表情。

盛轼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他素来警觉,从不会轻易纵任自己坠入梦魇里,可是,他听到一个实质的声音:

“盛闻舟,我不再需要你了。”

“别再来寻我。”

她柔软的声音,语调却如极钝的钢片,堕入耳屏,持续地、一字一句地剜着听者的心口,年深日久的疼,疼得不明显,但磨出了锈一般的红血。

盛轼持续走向她,要将她拽入怀里。

“沈春芜,你既然招惹了我,为什么要半途而废?”

当初就是这个残旧隐蔽的地方,她背着他慢腾腾地走回去,对他半死不活的残躯说了几日几夜的话,口水都说干了,她治好了他,他在醒来的那一刻,就认定了一桩事体——

他生是她的人,死是她的鬼,是终极的臣服与占有,他们是伥与鬼的关系,密不可分,生生世世。

他被盛清嘉厌弃,也被整个谢氏皇室抛弃。

如今……连她竟也遗弃了他。

盛轼朝着那一团光缓缓走了过去:“沈春芜,你真的狠的下心。”

曾经,他还是襄平王的时候,她拉他的手捂在她起伏的心口处:“昭昭我意,难道王爷听不懂我的心吗?”

好一个昭昭我意!

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难道都是精心设计过的,专门用来哄骗她的么?

乖驯地随他同去金陵,坠崖落海,顶替赵玉琪的身份,隔着囚车刺杀他,出城后杳然无踪,一环扣住一环,没有一环是废的,每一步都是精妙叵测的棋。

他恨她,但没有合适的借力点,因她对他的伤害还不够巨大,她没有对他做过任何不符合身份的事,百姓爱戴她,她心里有大义,她念旧,爱惜故人,她也从不争风吃醋,嘉宁县主和宋明潇都是例外。

那些埋在他怀里的撒娇,仿佛是另外一个女子才会干出来的事,沈春芜是全奉京的恩人,她怎么会满足天天仰望奉京城那寥廓的天呢?

她的天是没界限的,心都飞到远岸去了,一品诰命锁不住她,至尊凤冠捆不住她。

可他总爱自欺欺人,以为沈春芜会顾念着他的爱意留下来。

十里红妆不是每个女子梦寐以求的么?

盛轼从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可在梦里,他的内耗有了具象,很疯狂地思索各种缘由。

他手掌上的权力,第一次失灵了。

他一生都在追逐的东西,他的信仰,兵败如山倒,突然坍塌了下去。

质疑、自责、怨憎、愤懑……拥挤地挤占在他的心口。

得不到,越想要,征服不了,就绞尽脑汁想破各种方法,恨不得以头抢地。

沈春芜有慈悲心,但她也极其残忍。

她对人间有极其强烈的温柔和慈悲,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但她对他的感情是“多情却似无情”。

他对她的爱,远胜于她对他的。

长达一年的夫妻情分,他与她像是浑然难分的火与水,相溶在彼此的生命里,有一天她抽身离去,他根本无法接受。

……她好像从没深爱过他。

情意就这么浅,风一吹,就散了。

就跟她的名字一样,微小得不明显。

-

三日后,盛轼终于从梦魇之中挣脱出来,出了一身津津的冷汗。

符叙忙不叠问他要不要紧。

盛轼长久地看着他,只说了一句话:“回宫,登基。”

不能再拖延了。

金陵城这一块伤心地,他不想再待了。

席豫心中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忙拾掇停当和行囊。

奔月和刀九也放了出来,到太子面前赔罪。

奔月跪前:“卑职不该为了太子妃一事——”

一道凛冷的嗓音截断:

“不用跟我提那个人。”

“她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被这种寒飕飕的口吻吓得一怔。

半个也后,太子登基,改旧年号为“建邺”,专心朝政与治国,并大力推行新政,不少贪官污吏落马。

不少催婚的老臣也纷纷住口,因为他们听说了太子妃在金陵城“落难”一事,据闻有刺客刺杀太子,太子妃替太子挡箭,不幸坠崖而亡。

太子感念在怀,誓不再娶。

从此,沈春芜成为了宫廷里的一个最深的忌讳,但凡有人提及,即刻杖毙。

不过,这并非意味着新帝是个残忍无道的暴君,恰恰相反,他主张仁政——但也不是无为而治。

盛轼在朝中的威望,一日高过一日,满朝文武无一不臣服。

盛轼似乎什么都没有变,一如既往地散淡从容,但熟稔他的人都知晓,若是提到沈春芜,保不准他会发疯。

沈春芜一直是盛轼的逆鳞。

谁触谁死。

因着她的事,盛轼一直夜长梦多,夜里辗转难眠之时,常会回到襄平王府里,静静坐于她经常荡的红漆秋千上,一坐就是一整夜。

众人知晓,虽说新帝认为沈氏已经死了,但她活在了他的心尖儿上。

要不然的话,新帝为何不给沈氏开祠立碑呢?

他送给沈春芜的很多东西,她原封不动地摆放在妆奁之中,一物都没有带走,走得干干净净。

落在他眼中,可谓是绝情。

她断得泾渭分明,不想欠他一分一毫。

盛轼抱着嗷呜叫的猫儿,哂笑说:“小乖,你娘把我们父女俩都抛弃了,多狠心。”

小乖经常在灶台里钻来钻去,仿佛不慎坠入一缸墨里,悉身的白软毛僵化成了冷峻的黑丝——无人照顾的后果。

久未居住的王府,很是清冷,夜间的风挂梅树间,梅树的枝杈掐碎了一地苦月亮,斑驳又绮靡。

小乖变得不乖了,不乖的时候会咬盛轼的手。

有时候,他生气会卡住小乖的脖子,但不一会儿他又松开了,也不是真的跟小乖生气,他在跟自己置气。

怎么能够跟一只畜生计较?

但小乖跟沈春芜是有共通之处,都是外柔内刚的主儿。

看上去柔顺无害,但心里都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有自己的一腔傲骨。

盛轼换下明黄龙袍,穿上了以前在王府里常穿的黑红宽袍,闲散地用红丝带束发,温和耐心地替小乖洗澡,将它身上脏兮兮的毛发洗干净,洗到了柔顺为止。

假装沈春芜还住在这座王府里,还当她守在他身侧,回到充溢着烟火人气的日常里。

-

三年后。

潍州。

一个妇人风风火火闯入医馆:“又有伤员进来了,拂衣,快!跟我去前线!——”

妇人穿着青缎短衫,束着两条爽利的腿,走起路来一阵风。

沈春芜先为病人写好药方子,吩咐药童方端去抓药,随后提紧药箱前去:“晁娘,我这就来了。”

晁娘是戚巍的搭档、战友、生死之交,但不是寻常的内宅妻子,沈春芜很难用确切的关系形容他们俩,他们经常出生入死,在前线打仗。

沈春芜也被晁娘罩着,居于潍州临水的山麓间。

她当军医,化名江拂衣。近来潍州前线的战事繁多,时有伤兵被擡进来,她负责急医。

时下,沈春芜提着药箱跟着晁娘前往战场后线。

【作者有话说】

QVQ下章火葬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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