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其明以为他是喝酒喝的。
饭后两人挤在沙发上看电视,中央一套歌舞升平的跨年节目,热闹非凡,陈阿满踢掉鞋子,把脚蹬在沙发上,靠在郑其明怀里看。
“到了明天,我们就算百年好合。”
郑其明边说边低头吻他,陈阿满愣了一下笑了,他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浪漫的话。
他注意力根本不在电视上,只想就这么多靠在郑其明身上一会儿。
“脚这么凉?”
郑其明摸了一把他冰凉的脚趾,顺势用手垫在
“踩我手上,焐一会儿。要是还冷,就去床上吧。”
陈阿满抓住他的衣领亲了上来,今天正好是十五,一轮很大的月亮挂在窗口,照的他眼睛特别亮。
“来吧。”
他低声说,水一样的眼神充满眷恋,两片柔软红润的唇瓣翕动着,去衔郑其明的。
郑其明把他抱到g上,先用手把这双冰凉的脚搓热,然后覆盖上去。
温柔的月色中缱绻相缠着两个人影,影子投射在地板上摇摇晃晃的。许是郑其明今晚喝了些酒,有些用力,陈阿满应该是疼了,不然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在哭,声音很小,咬着牙咽着抖,眼泪却止不住。
没人不喜欢在床上的眼泪,于是郑其明更加发狠地拥住了他。
零点的烟花与鞭炮准时响起,和着月色一起,照的屋内外亮如白昼,陈阿满红着一双含笑的眼睛,搂住了郑其明的脖子。
“明哥,新年快乐。我们从20世纪,一起走到了21世纪了。百年好合,佳偶天成。”
“小骗子,挺会给自己贴金啊,嘴巴这么甜。”
郑其明勾起唇角,吻着他发肿的眼睛。
“对,我是骗子,骗走了你的心。”
陈阿满戳着他心脏的位置,又喃喃道:“对不起啊,我以前好像说了很多谎话。”
“你也知道啊?”
郑其明不置可否。
“嗯,我知道的。以后不会了。”
陈阿满笑了一下,紧紧抱住了他。
一朵无比硕大的烟花忽然在窗外升空,又四散开来,火星簌簌落下,像是落入陈阿满眼睛那样,显得这双眼睛是这样亮,亮的令人不舍,充满爱怜。
一种微妙的感觉击中了郑其明,他却说不上来。
正要问,陈阿满已经从被窝里钻出去,往窗台那边,睡衣刚被粗暴地扯开,还没整理好,大半个肩膀都露在外面。
“穿厚点再去。”
郑其明追过去,拎着脖子抓住他,严严实实裹上毛毯。
“故意想感冒然后传给我是吧?”
他质问,又看向他掌心:“手里的是什么?”
“给,幸运符。”
陈阿满把手里的一捧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入郑其明手心,原来是刚才炸飞四散的鞭炮屑,有不少都飘到了他们窗台上。
“这算哪门子幸运符。”
郑其明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把这一堆鞭炮屑放入了一只铁盒子里收好了。
两人在窗前又看了一会儿烟花,陈阿满无声地靠过来,吸着鼻子,声音好像有点哑:“明哥,我有点困了,睡觉吧。”
“明天要不要去普照寺?再去挂一次姻缘带?”
郑其明记得那天陈阿满的失望。
“不用了。”
“为什么?”
“我……没什么想向神仙求的了。”
陈阿满的声音很小,听起来已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郑其明把他重新抱回来,放在床上相拥而眠。
他很快入睡,所以不知道背着自己的陈阿满,在这个寓意非凡的世纪之交的美好夜晚,枕着的那只枕头哭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郑其明习惯性去摸陈阿满的腰,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他等了很久,店里却等来了不速之客。
是几个地皮流氓,为首的是一个叫孙三刀的男人。男人一踏进屋,郑其明便警惕地挡在门口。
然后,警笛声响了。
郑其明在刺耳的声响里,看见了从未见过的陈阿满的样子——手腕上戴着银色的手铐,被韩城押在门外,正朝这边赶来。
他猛地攥紧手掌,心脏深处像被人开了一枪。
往日曾经有过的疑窦,化成极浅的迷雾开始在心头上浮。
孙三刀骂了一句王八蛋,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扭头朝郑其明喊:“你以为你老婆是什么好人!他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郑其明的眼睫骤然颤抖,眼神像钉子一样,直勾勾地落在陈阿满脸上。
这张脸在此刻凑近了,但郑其明却觉得像咫尺天涯。
“他没说错……我是骗了你。我借了他的高利贷,走投无路,为了那10万块彩礼钱才嫁给你的。”
陈阿满满脸无所谓的神情,看着郑其明的眼睛:“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的爱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