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回咒术界
无限世界还在崩塌。
那些建筑物消失,玩家们一个个漂浮在蓝黑色的虚空里。
没人在意，他们还沉浸在早就死亡的痛苦里。
结界也消失了，结界内的四人和主神恰恰处在这些玩家的中心,不过彼此相距很远。两面宿傩不知去哪了。
胜者没有喜悦，到处都是绝望。
嗅到绝望的味道，主神又发出‘嗬嗬’的笑声,刺耳极了。
五条悟擡脚,准备狠狠踩下去时,看到林羽推开夏油杰,朝这边走。
他不知作何表情，干脆退开了，回到夏油杰和齐木楠雄身边。
林羽垂眸,没什么表情的看着面容扭曲的主神。
“为什么？”
没头没尾,主神却听懂了。
他裂开嘴，笑得更大声,更愉悦。
“本座需要大量人力去副本打工啊！只是啊,每个世界消失大量活人都会造成轰动,也更容易被世界力量锁定。死人就不一样了,阴间办差的可没那么勤奋，偷灵魂比偷活人容易太多了！”
“小世界那么多,每个小世界还会衍生出无数平行世界,总能找到存在灵魂入轮回设定的世界。这样设定下长大的灵魂一般都有修炼天赋,也能更好替本座打工……”说着说着，主神表情怨毒,“可太有天赋就不好了。”
这对他来说是个死循环。
每个世界大量偷活人不现实,只能去找存在特殊力量的世界偷灵魂。可既然有这样的设定，众多灵魂里总有几个拔尖适合修炼的。比如那个陈元力,比如这个林羽。
林羽并不想了解这些设定，也不想探寻他原来生活的世界存在什么特殊力量。
曾经有多努力，此刻就有多绝望，绝望之余又想找一个发泄口。
“为什么？”他像在问主神，又像在问自己，“你大可告诉我们真相，想以灵魂之身继续活下去的，既然会遵守规则替你工作。想早点去轮回的……”
他会怎么选？
整件事就是一个骗局！
“那怎么行？”
以为是在和自己对话，主神愤怒起来，“如果不许诺好处，你们怎么可能努力工作？如果知道早就死了，说不定工作几天就去轮回了。不封印记忆，如何调动你们的积极性？”
自己曾经是人，主神也懂人类的想法。
玩家若得知自己早就死了，很容易破罐子破摔。别说勤勉工作了，说不定抢着去轮回，浪费他偷灵魂的力气。
至于许诺彻底死而复生，他没这样的本事。
“就因这样可笑的理由？”林羽只觉荒谬。
主神振振有词：“你们该感谢本座，是本座给你们机会用无限世界的规则重塑躯体，给了你们第二次生命。可你们背叛本座，现在无限世界崩塌，你们的力量跟着消散……这是报应！”
“谁要这样的机会？死了就死了，凭什么还让老子打工，老子本来就是在工位上猝死的！”
一道崩溃的声音从人群里传出来。
林羽看过去，发现有不少玩家已经清醒过来，正愤怒的看着这边。他突然不敢对视。
可自小父母教导他，要直面人生，直面错误。
他擡眸，和站在最前边，与自己有些交情的人对视。
叶萧笑，秦运天，赵姐，光头大叔，施展人生如戏的勇敢女孩……
“抱歉，”林羽不知作何表情，只能绷着脸，“我毁了无限世界。”
主神立马附和：“就是你的错！”
他甚至煽动起来，“是他剥夺了你们第二次生命！”
林羽直接踩住他的嘴。
他不在乎主神的态度，可对这些真心实意与自己合作一起杀主神离开无限世界的玩家，终究怀有一些愧疚。
“哪里是你的错？”
叶萧笑眼里含着泪，“加入计划时可没人拿刀逼着我。”
“是啊，”秦运天抱着脑袋，哭哭笑笑才把话说完整，“总不能风险让你担，零收益就责怪你。”
他们看上去像释怀了。
光头大叔喃喃：“原来我是过劳猝死，我怎么能猝死呢，孩子谁来养，老婆……老婆……”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那些原世界的失意者，在无限世界抱主神大腿，通过清扫不听话的玩家换取地位的人出离愤怒。
“你想投胎就去啊，别拉上我们！”
“就是，就算只是灵魂又怎样。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一起创造新世界不好吗？”
“都怪你！都怪你！”
声音才响起来，几道咒力和超能力打过来。
魂体本就脆弱，挨了这么几下，那些人差点原地魂飞魄散，顿时怂了。
是的，就算他们觉得无限世界的生活很好，拥有地位权力，杀人放火欺凌弱小不必担负责任。可在主神也落败后，他们又不愿意彻底消散，指望着投个好胎。
刚刚那些话，不过是发泄而已，谁让林羽先说抱歉。
林羽的抱歉可不是对他们说的，他更不会被这些人的话影响。
在无限世界里遭遇背刺多了后，便只有他在意的人，才可能伤到他。
“既然我们都要入轮回了，”扎着单马尾的赵姐擡手点了点主神，“那最后让我们发泄一次吧。这么久了，我还没对上过主神。”
林羽毫不犹豫将主神踢出去。
主神残存的小半个身体落入人群中，很快被淹没。
“啊啊啊！”
“你们这群大胆的蝼蚁，竟敢啊啊啊！”
愤怒的玩家拆了主神残余的身体，撕碎了灵魂。
身体和灵魂承受的痛苦，被瞧不上的蝼蚁围攻，重重打击后主神还在哀嚎，还在对曾经的走狗下令，“你们干看着做什么，快来救我！”
没人敢上前。
他们很现实，如今主神不是金大腿，是废物，他们才不会巴结。更何况，那些陡然得知真相的玩家一个个都疯疯癫癫，在无限世界的力量褪去后，他们只余下魂体，可不想魂飞魄散。
更有走狗反咬一口，真实的咬，甚至吞下主神一部分魂魄，指望着将来投个好胎。
长达多年的谎言终于落幕，无人是赢家。
林羽冷眼看着，某个瞬间擡起手，他察觉到了，无限世界的力量在消失，自己也会离开。
该和朋友告别了啊。
可恶啊，原本在计划里，他是笑中带泪的告别。他有自己的人生，朋友们也有他们的路要走。可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甚至他都不敢回头看朋友们的表情。
夏油杰几人倒是一直注视着他。
半丸子头不知何时散下来，长发凌乱的搭在肩上，有几缕影响了视线，主人却没擡手拨开。
指甲深入掌心，夏油杰费了很大的力气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表情看上去依旧很扭曲。
林羽从绝望到接受了早就死亡的事实，他却无法接受，咒力一直保持沸腾外泄的状态。
无法接受林羽不告而别，不再回来，所以他追到无限世界。看出林羽对回家的期待，太过了解对方，他不敢将心意说出口，也早就决定笑着目送对方离开。可是现在告诉他，林羽早就死亡，所谓的离开是入轮回，这让他怎么接受？
他不想接受，他凭什么接受……
“杰，你在诅咒他？”
夏油杰骤然一惊。
“我、我……”
林羽发现裤兜里的锁魂瓶在发烫。
他后知后觉，还没把陈叔放出来。
“整个无限世界都崩塌了，还怕什么。”
一只浑身长满眼睛，大概有成人那么长不知品种的鱼从锁魂瓶里飞出来。
又很快，那条鱼消失，原地出现一个中年男人。
他模样普通，气质温和儒雅，给人一种可靠长辈的感觉。
积蓄在眼眶的泪水瞬间落下。
“陈叔，陈叔……”
“我都知道了，”陈元力环顾四周，看到夏油杰几人时点点头，注意到那只还未完全消失的污染物，眸光微动，最后注视着林羽，“你做得很好，我为你感到骄傲，你的家人也会为你感到骄傲。”
提到家人，林羽的眼泪就跟决堤的河流一样。
“可是，可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朦胧泪眼看到陈元力的魂体也在消散，顿时顾不上哭。
“陈叔！”
“别担心，我只是和其他人一样要去轮回了。唉，早该轮回，平白耽误这么长时间。”
陈元力叹息：“早点投胎，运气好说不定还能见到他们。”
他笑道：“多亏了你，否则我们依旧被蒙在鼓里，迟迟不去轮回。虚假的自由不要也罢。这不是宽慰你的话，我真心这么想，但凡有些脑子的，也会这么想，你不必自责。”
“我没自责，”林羽绷着脸，“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
陈元力笑了笑，他早就习惯这个孩子嘴硬心软了。
“离开之前我还想做件事，需要你借点力量。”
“嗯？”
林羽疑惑，擡起手。
取得一些力量，陈元力双手合十，后缓慢拉开，虚空取出一把剑。
“慈悲剑？这个时候了，陈叔你还要用天赋技能？”
“刚刚突有所感，感觉还能再做些什么。”
儒雅温和的男人阖上眼，挥舞着慈悲剑耍了几招，嘴里轻声念道，“大悲大愿，大圣大慈①……”
话音落下，他挥剑而出，漫天金光洒向那些魂体逐渐消散的玩家。
部分玩家生活在文化类似的国家，当即激动起来。
他们沐浴在金光下，许着愿，竟是面带微笑的离开。
那些不懂的玩家见此，认定是有好处，也抢着沐浴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