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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2/2)

他回到自己院子时,看见萧散正站在院门前。

王闻清脑子还没转过来弯,人已经在就在他身前站定了。

哪怕自峰顶见了师祖后,他没有再和萧散说过一句话。

他不满萧散事先知道,却没有和他说。

但此时见到人站在这里,王闻清想做出个生气模样,偏生手脚不听话,自己就停在了萧散面前。

萧散面上有疲意,但正看着他笑。

这样的笑如以往千百个日子那样,王闻清看过无数遍,从孩童到少年时分。

王闻清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也就笑了。

他想,我们都快要死了。

既然都快死了,还要怄气,那多没意思啊。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笑,我看着你笑,如此一会儿,王闻清轻声说:“师兄,我不怨你了。”

他道:“我答应你们了。”

萧散的目光一顿,稍稍上前一步。

两人便离得近了些。

若是话本里,此时该有微风袭来,明月高悬,最好再有几辫落花,好不浪漫。

奈何今夜无风无月,只有既定的命数如薄刃,悠悠悬在颈边。

萧散又伸出手来,轻轻点了点他眉心。

他张了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王闻清便站直了身子,静静地准备听他的话。

便是在这时,天空中一阵巨响。

萧散面色兀地一变,收回了手。

王闻清却觉得万籁俱寂,一切都遥远了起来,唯有萧散映在他咫尺眼前。

于是王闻清问他:“师兄要走了吗?”

萧散对他笑了笑,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小清,我要先走了。”

这是王闻清与萧散的最后一面。

他被匆匆拉到师祖面前,师祖还是笑着的,身旁站着的,是春瓮城、海干宗和斩天门的师祖。

六大宗门里,苍鸣山悟能方丈已坐化,素月宗周祈溪身死山河风云榜。

其他四大宗门的修为最高者,尽数到场。

“王闻清,它来了,”师祖的声音里带着种悬而终决的踏实感,“你想好了吗?”

他自然是想好了。

还是那个峰顶,王闻清跪坐在那里,狂风肆意,天地混沌成一片。

贺青玉摸了摸他的头。

萧峰泉俯身抱了抱他,顿了一下后,低声道:“师尊对不住你。”

王闻清举目四望,没有看见萧散。

师祖递给了他一段魂木,那里面是一魂一魄。

他伸手在他头顶轻轻一点,王闻清就感觉有股霜白自地下升起,像冰一样,形成了一个壳,渐渐地将他罩在了里面。

王闻清丝毫动弹不得。

他只能瞧见眼前一小片地方,看见无数衣裳的下摆自他眼前扫过,里面并没有萧散的那一份。

师祖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如果我们成功了,会将那部分天道引渡到你身上。”

他没什么要说的了,最后道:“我们要先走啦,孩子,都拜托你了。”

他们便也走了。

王闻清怀抱魂木,静静地跪坐在那里,他瞧不见天际的情况,只能听见整个天都在沸腾,连带着他的识海都翻腾不休。

这沸腾像水一样,烧到最顶点的那瞬,爆炸开来。

王闻清被这响声震得眼前一黑,耳边轰鸣一片,不知过了多久,视线才慢慢恢复清明。

能看见的那刻,他看到了远方,似有一缕青烟慢慢升起。

青烟如流水,和他在皇室看到的一模一样,它身旁,更多青烟紧随其后,望不见尽头。

天地颜色漆黑一片,水翻巨浪峰林倾倒,唯无数青烟袅袅。

王闻清眼眶通红,巨大的悲伤像滞后了一样,这才袭来到他身上,让他落下泪来。

师兄,这天地间,好像再没我的亲人了。

而他的头顶,正有一泄白光,朝他整个人灌了下来。

那光接触到他时,王闻清顿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嘶鸣,奈何有一层壳困着,这声嘶鸣并未传出去多远,闷闷地便在近处散了。

那部分天道尽数闯入了他灵海,王闻清缓缓地,流下了两道血泪来。

王闻清控制着灵根朝这道本源攀困着去,一时间识海波动,连带着整个人血液都要破体而出。

不知多久过去,灵根终于开始与天道交融,随着火灵根的交融,他体外,漆黑发尾开始一寸寸地变得通红。

等王闻清的发再无一丝黑色时,交融完成,识海终于重归平静。

这种平静,一直过了两千多年。

王闻清意识清醒地跪了两千多年。

其间愤怒有过,怨恨有过,后悔有过,伤心有过,万般情绪在他身上轮番而过,到最后归于了混沌的疯癫。

他有时清醒,但更多时候,是微垂着头颅,陷入了意识无尽的颠倒之中。

好似疯了一般。

但不论怎样,那抱剑倚杏花的少年时光终究太远,渐渐攀折起皱纹的疯癫面容上,再寻不到一丝这样的光景。

直到两千年后,一声轻微的咔嚓声想起。

困了他两千年的霜白土崩瓦解,王闻清抱着魂木直直地跌倒在地,苍老脸庞触碰到了刚下过一场雨的湿润土地。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着摔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躺了好几个时辰。

唯有眼珠轻颤,看着风拂过他鬓角的红发,拽着它掠过自己眸前。

一下又一下。

*

这是肃霜时代。

灭世之祸已经过去了两千多年,五大陆灵力凋敝,天道在上,如今这世道可不太平。

但皇室过得不错。

皇室内有传言,说盛繁时代时,嫡系曾惨遭过一次屠杀,屠杀皇室的恶人杀光了所有人,偏生放过了一个没有灵根的小姑娘。

却不曾想那姑娘竟是有灵根的,待她长大后,又重新拿回了皇室所在这小片陆地。

因而皇室根基得以延绵到今日。

当今皇室更是人丁兴旺,这不刚入冬,贞妃便有了身孕。

可当她把这孩子生下来时,却是个傻的,不会哭不会笑,呆呆的像个木头。

唐皇遂生了厌弃之心,便是连名字都没给他起。

宫殿卧房内,贞妃斜躺在床上,臂弯间搂着一个安静的男婴。

正是酷暑,窗棂微开,卧房内侍女安静垂首,并未瞧见窗外的树枝上,正坐着一个满头红发的疯癫老头。

床上传来一声轻咳,侍女顿时擡起头来,就见贞妃笑盈盈的:“既然不给他起名,便连姓都不要跟他姓了,我的姓也很好。”

“我这几日倒想出个好名字,你们听听。”

“谢仞遥,”贞妃抱紧了怀里的孩子,“从今往后,他就叫谢仞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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