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破道》所说,他这个人极其挑剔,这么多年只炼了一个傀儡,名叫冯淮年。
冯淮年原来是赫连瑶的侍卫,后来因为表现太过突出,被东洲王升为御林军副统领。
不过再怎么骁勇善战的勇士,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具尸骨罢了。
一个傀儡当然不够,赫连子明这次来踏云会,很大可能就是来物色他的第二具傀儡——林以纾。
林以纾想到这儿,皮都紧了。
好家伙,孽缘是原身造下的,恶债却要她这个倒霉人来承担。
这说得通吗!
她就不明白了,赫连子明好端端一个器修,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把人弄死了作傀儡,自己造一个纯正的器械傀儡不行吗?
这不就是纯变态吗!
念及此,林以纾赶忙看向宋灵儿,“灵儿姑娘,你确定赫连子明不来嘉应了吗?”
宋灵儿:“他在途中染上时疾,当然来不了,几天前他的马车就掉头往东洲赶,估计现在,也该回到东洲了。”
林以纾大松一口气。
病得好,病得好,最好病到此生永远没办法来见她。
宋灵儿:“殿下觉得很可惜?”
林以纾:“?”
林以纾:“灵儿姑娘,你从哪里看出我在惋惜了?”我这是在庆幸。
宋灵儿:“听闻那位东洲少主容貌出尘,极其俊美。”
林以纾:“论人不论貌,容貌不过镜花水月。”
就算长得跟天上的神仙一样,那也是个变态。
对于变态,躲之、避之、逃之。
永不相见之。
马车行走一天一夜,终于在黄昏时分抵达嘉应。
虽已是黄昏,嘉应的街道却热闹非凡,路边的灯笼高高挂起,照亮大金、大红、大蓝的亮色屋檐。
街道旁店铺林立,这里的商铺喜用金色的大招牌,夺人眼球。
嘉应显然是一个富庶的城池。
百姓们身着华丽精致的衣裳,熙熙攘攘穿梭在街道上,叫卖声、欢笑声不绝于耳。
梅府早早地派人来迎接林以纾,梅府的护卫遁入马车后的行伍中,光是人马就快要将整条街挤满。
马车停在了一个巷口处。
宋灵儿朝林以纾行礼,“殿下,我要在此处下车,去拜见一位宋家旁支的长辈,我多年没来,可能会耽搁很长时间,殿下不必等我,可先行离开去梅府。”
林以纾:“灵儿姑娘何必如此客气,我闲来无事,在这条街上逛逛,等你出来时,我们差不多可以一同离去。”
宋灵儿感激不尽,道谢完下车。
宋灵儿离开后,林以纾并没有像她刚才说的那样下车逛街道。
舟车劳顿,林以纾累了,像条咸鱼般,静静t地待在马车上,一动也不动。
她靠在绸毯上,望着窗棂发呆。
这才发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呆,一阵香气传来,宋灵儿掀开车帘,重新踏上马车。
林以纾惊讶地睁圆眼睛,“灵儿姑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而且换了一身衣裳。
宋灵儿离开时,原本穿的是一件简朴素白的长袍,回来时,衣着焕然一新,变成一条华贵的、深红色的长裙。
衣裙采用上等的丝绸,衣襟和袖口簇有繁复的银线花纹。
裙摆宽大而飘逸,走动时如红霞般流动,腰间竖着一条细带,上面镶嵌几颗大宝石。
发髻也变了,原本插在发髻上的木钗不见了,多出两个银钗。
耳垂上多出两枚红宝石质地的耳坠,随着她的动作轻微晃动。
林以纾鼓起掌,“灵儿姑娘,你这一身打扮可真是让我眼前一亮...跟换了个人似的!”
看来这个宋家旁支的长辈肯定是个大户人家,一出手就是如此阔绰。
晚辈去拜访一趟,跟去了趟奇迹暖暖似的。
宋灵儿不说话,直勾勾地盯着林以纾。
把林以纾都给盯得不自在了,宋灵儿才露出笑,“我这样,好看么?”
林以纾:“好看,当然好看。”
宋灵儿:“你喜欢就好。”
说完这句后,宋灵儿落座,不过她没有坐回她原本的位置,而是越过那个位置,落座于林以纾的身旁。
林以纾还没反应过来,香气袭来,一只手抱住她的胳膊,挤到她身旁。
林以纾直接被宋灵儿给挤到了车厢的角落。
林以纾:“!”
林以纾受宠若惊。
宋灵儿一向是个素雅知礼的人,这还是第一次,宋灵儿对她如此亲近。
但是...太、太挤了...
林以纾被挤得衣裳都褶皱起来,胳膊也被宋灵儿抱在怀中,抽都抽不出来。
不知道宋灵儿是不是换了一种香,扑鼻的香气往鼻尖涌,给林以纾香迷糊了。
林以纾很想让宋灵儿往旁边挪一点,可穿书以来宋灵儿第一次如此亲近她,显然是打破了成见,想和她修好,林以纾很难将诉求说出口。
宋灵儿:“我刚买了新的香囊,你喜欢么?”
太、太香了,快把她给香走了。
林以纾:“我喜欢。”
宋灵儿盯着她笑,“纾儿喜欢便好。”
林以纾:“!”
纾儿!纾儿?
宋灵儿叫她纾儿?
感情升温的太快,让林以纾几乎要分不清东西。
怎么就从‘殿下’如此快地变成‘纾儿’了?
这哪里是见了个长辈?这是去接受洗脑了吧。
马车行进,林以纾惊疑不定地看向宋灵儿,“灵儿姑娘,你...可有哪里不适?”你老这么挨着我,我害怕。
宋灵儿:“殿下不喜欢我离你这么近?”
林以纾:“不是,我就是害怕你是因为不舒服才如此...靠着我。”
宋灵儿:“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时辰没见到殿下了,想念得紧。”
不是才出去半个时辰都不到么?
林以纾脸颊捎红,开始反思起自己该死的魅力。
美人姐姐既然是诚心想和她贴贴,那,挤、就挤一点算了。
很快,林以纾就后悔了。
这哪里是挤一点啊?这是要把她挤瘪了。
宋灵儿半个身躯都压在她胳膊上,手搭在她肩上,像条八爪鱼一样将她环绕。
宋灵儿明明这么瘦,但不知为何身体如此重,林以纾的肩被越压越低。
林以纾不仅被挤得出汗,脖子都开始充血了。
宋灵儿拿出手帕,替她擦拭额头上沁出的汗珠,“纾儿,你怎么流汗了?”
林以纾:“......”你说呢?
林以纾委婉道,“灵儿姑娘,你挨我挨得这么近,不觉得热么?”
宋灵儿:“确实有些热。”
林以纾:“那你不妨...”坐得远些。
宋灵儿笑道,“那我不妨,将窗棂的帘子拉开些。”
她的手越过林以纾,将帘子卷上去。
这么一来,二人的距离更近了。
林以纾被环在怀中,呈生无可恋状。
美人福,果然不是这么好消受的。
宋灵儿的手也不老实,东摸摸,西摸摸,一会儿摸摸林以纾发髻上的珠花,一会儿摸摸她袖口的刺绣,一会儿再摸摸她腰间的环佩。
林以纾将身体绷紧了。
宋灵儿的手挑起她腰间的听音铃铛,手指一拨,铃铛发出叮当的响声。
林以纾低头看自己的铃铛,又看向宋灵儿的腰间。
林以纾:“灵儿姑娘,我送给你的听音铃铛,你是不喜欢吗?”怎么还放在宋知煜那里?
宋灵儿依旧拨着铃铛,“我更喜欢你腰间的这个铃铛,殿下,你将这个送给我可好?”
林以纾:“!”送你了我用什么?
林以纾:“这个铃铛,和我送给你的铃铛一模一样,比起我这个,你的铃铛还要更新一些,又何必用我腰间的这个旧物。”
听到她这么说,宋灵儿的手抽离她的腰间,“这么一说,铃铛是一对?”
林以纾:“是啊,铃铛上都刻有同样的图样,连字都一模一样。”
宋灵儿:“如此说来,殿下送给我的铃铛,我确实该用起来了。”
终于,宋灵儿松开她的胳膊,坐直了身,让马车再次停车。
马车停的地方,被唤为‘绮罗阁’。
绮罗阁是嘉应有名的衣阁,以精湛的工艺和时兴的绣技享誉,专供女子衣裳。
林以纾重新获得自己身体的使用权,顿时松了口气。
宋灵儿:“殿下,我想去绮罗阁。”
林以纾:“去绮罗阁干什么?”是又有亲戚要拜访么?
宋灵儿:“想给殿下挑几件衣裳。”
林以纾:“不用,灵儿姑娘,我的衣裳很多,不用再买了。”
宋灵儿:“可我作为殿下的友人,很想送殿下一身华服。”
林以纾:“这就更加不必了,灵儿姑娘常乐、常安,就是对我最好的馈赠。”
闻言,宋灵儿垂下头,“我知道了,殿下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户的送的东西,不愿下车让我为您挑选衣裳。”
林以纾:“......”
林以纾:“!”
车帘摇动,林以纾最终下了车,被宋灵儿挎着胳膊,无奈地踏入绮罗阁。
走进绮罗阁,绸缎和绮罗映入眼。
襦裙、正旦服、行装、春秋礼服、妆奁衣...一应齐全。
绸缎如水般柔滑,绣花鸟草木,每一针每一线都透露着精致和雅贵。
宋灵儿悉心地为林以纾挑选衣裳样式。
绮罗裁剪映霓霞,锦缎相叠胜繁花,轻罗薄纱缀芳华。
林以纾迷失在华服的海洋中,迷茫地接过宋灵儿为她挑选的衣裳,被店家推入静室,去更衣。
不是...现买现换吗?
一般不都是挑个款式,留下尺寸,过几天再来拿成衣么?绮罗阁这么时髦?
林以纾坐在檀木椅上,不明白自己为何刚才还好好地在马车上坐着,现在就要更衣了。
她隔着门问宋灵儿,“灵儿姑娘,我能回去再换么?”
宋灵儿:“殿下若是不喜欢这件,我就再多挑几件其他的。”
林以纾:“......”
林以纾:“我换!”
锦缎华美,衣裳出奇地精致。
不过十分繁琐复杂,林以纾从上至下地研究了会儿,才开始一步步穿戴。
花了许久功夫,林以纾才将衣裳穿戴上身,越穿越觉得不对劲。
铜镜中的自己,肩头镂空,胸前的衣襟过于宽松,将雪白的肌肤露出大半。
穿错了?
林以纾低下头,细细地检查罗裳的系带和襟口,上下调整,肩上的衣料依旧往下划,胸前的布料陷落得更深了。
林以纾:“!”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件正经衣裳啊。
林以纾隔着门朝外问,“灵儿姑娘,这条衣裳好像...不太对劲,不知道是不是我穿错了,怎么都穿不齐整。”
门外的女店家代为应答,“这位姑娘,这可是绮罗阁近来最受欢迎的款式,名为‘花魁裳’。”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嘉应城中最有名的花魁姑娘,曾着此衣于高楼弹琵琶,名动嘉应。
嘉兴民风开放,花魁裳讲究的是美艳动人,凸显女子的妩媚和风情,嘉应城中许多女子喜欢这种款式。
林以纾听罢,垂头看向自己。
可这也凸显太多了吧?
不像花魁裳,像21世纪的XX内衣。
布料只是看似很多,但该遮住的,都没能遮住。
嘉应就算开放,也不能这么开放。
林以纾:“灵儿姑娘,你在吗,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我估摸是这件衣裳太大了,不太适合我,我想换下来。”
话音落下,没有人应答。
林以纾将手放在系带上,准备自行解开,就在此时,静室的门t被推开,宋灵儿的身影出现在静室中。
门又‘吱呀’被关上。
宋灵儿站到林以纾的背后。
宋灵儿:“这身衣裳很好看,非常能衬出殿下的娇美,殿下不要了,实在可惜。”
林以纾:“美则美矣...”穿不出门呀。
宋灵儿看向铜镜中的林以纾,“殿下,怪不得你说这衣裳偏大,你的绸带系错了。”
林以纾:“系错了?”
她检查自己,“哪里系错了?我不会...”
宋灵儿的手探向林以纾的腰,“腰间的绸带系错了,不是往前,要绕到背后,往后系。”
林以纾垂头看,“这也太复杂了...”
宋灵儿的手擦过林以纾柔软纤细的腰肢,去摸她腰间的绸带,绸带往上挑后,林以纾的腰间露出空隙来,宋灵儿的手蹭过她腰间白皙的肌肤,留下阵阵温热的触感。
林以纾想自己动手,宋灵儿却从背后环绕住她,“殿下,我来帮你。”
林以纾只能站定,感受着一只手摩梭在她的腰间,去挑起另一条绸带。
因她擡着头,她没能看到,那只缓慢蹭过她腰肢的手,手指修长,指节坚韧有力,手背上青筋隐现。
这哪里是什么宋灵儿的手,明明是个男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