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第五十章
深殿之内,礼崩乐坏。
景寅礼的瞳孔震颤,在那一瞬间,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耳鸣声响起。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会...怎么会...
他们是兄妹啊。
他看到了,少女是主动的。
就算是因为销魂阵的余烬...可,他们的动作如此熟稔而亲近,显然不是第一次如此。
少女潜意识里对王兄的动作,明明是信赖到极点。
天旋地转。
景寅礼喉中一甜,他仿若被人锤了一拳,扶着殿门弯下身躯,红血丝爬上他的双眼。
宫门掩映的缝隙,他清晰地看到,深吻着的复金珩朝门外看来,眼神冰冷到极点。
复金珩将少女搂得更紧。
愤怒充斥景寅礼的心头,让他的双眼几乎要滴出血来,心如刀割。
他想要冲入殿内,但强大到可镇天地的灵压将整个承运殿隔离开,景寅礼几乎站不住,双膝一弯,差点跪了下来。
夜色中,夹道间侍立的宫人们看到自家少主失魂落魄地从远处走来。
脸色如水鬼。
宫人们第一次看到北境少主这般模样,吓得噤声低头。
景寅礼的脑海里,全然都是刚才在承运殿外,看到的画面。
他开始回想起往日里看到的复金珩和林以纾,他们离开渡昀后,经由柴桑、嘉应来到临阜,一日比一日变得更亲近。
他还以为是...兄妹情谊。
景寅礼踏上台阶,回到了涵宫,看着漆色高门,他攥紧拳头,用力砸了上去。
“砰”得一声,血从他的指骨往下蔓延。
四周的宫人连忙跪下。
中了销魂阵的人,总会下意识去亲近自己最信赖的人...王女、也喜欢他吗?
可这都是因为销魂阵。
王女情窍未开不懂事,复金珩身为王兄,难道不懂事吗!
这对天都而言,是一件丑闻!
兄妹相狭,罔顾礼法。
就算天都曾经有过王女和义子在一起的先例,但他们在一起的代价,是王女、义子自请革王籍,永远离开了天都。
崇林王不会让他们在一起的。
林以纾是这一代的独女,崇林王不可能放她离开。
景寅礼的脑海中全然是阴沉的想法,他在说服自己这两人不可能在一起,说服自己林以纾不可能主动去亲近自己的王兄...可...
他双眼通红。
适才殿前的画面,不停地在刺痛他的神识。
纾儿明明是他的。
如果他没有解除婚约...如果...
难道她之前拒绝他,也是因为复金珩么?
她说自己心中无风月,难道是因为心中的这个风月,罔顾礼法,无法说出口吗?
景寅礼于殿中踱步,愤怒和心绞痛让他根本无法定心再去处理政务。
他想了太多事。
他甚至想杀了复金珩,把林以纾给夺回来。
他想要林以纾,他心悦林以纾。
他只心悦她,也只想要她。
一个事实如同夜色一般残忍地笼罩住他的心。
他能争的过宋知煜、能争的过四境所有的世宗子弟,但...他能争得过复金珩吗?
一个五年前,屠了不周山的人。
一个会那般怜爱地吻着林以纾的人。
景寅礼头痛欲裂,神识内,那段藤蔓察觉到自己的宿主神识内产生太多好吃的东西,它激动地爬出来,在神识内残食那些消极情绪。
它果然没看错。
这个年轻的王储,和这片偌大的北境,都藏着太多令它惊喜的东西。
作为被主君选中的存在,它勤勤恳恳地完成自己的使命。
宫人匆忙地踏入殿内,“储君,地牢里传来消息,戚亲王又受刑了。”
烛火猛得摇晃,夜色发烫,一滴烛泪往下滴。
而承运殿内的烛火,已经燃尽了。
少女已然忘却自己是怎么来到承运殿的,她迷蒙中察觉到有人抱着她,她下意识地很信赖他,便靠了上去。
神识内那些粉色的粘液揉皱她的理智,和男子亲密的接触让她意乱情迷。
所以当男子将她抱到双膝上时,她没有躲开,她跪坐在他的怀中,纤细的手,如同花茎,环绕住他的脖颈。
他的身上真好闻。
耳畔有一道声音在暗暗对她说:去亲近他。
去亲近他,身上的火就不会再这般烧得她难受了。
糊涂一夜,反正明天什么都不会记得。
昏暗的殿内,少女垂下头,靠近男子,她用挺秀的鼻尖蹭着他的鼻尖,摩挲着,眼神定定地盯住他。
少女盈润的双眼中,如有一把钩子,在无声地勾引着他。
如此妍丽的她,没有人能忍住。
包括复金珩。
复金珩虽没有主动去吻她,但他放在少女腰间的手紧缩,指骨发白。
他紧盯着林以纾,看她如此清纯,又如此诱惑。
像极了被露水打湿的芍药。
少女见男子没有动作,还以为他不喜欢她,有些委屈地将脑袋垂下,“你为什么不动?”
复金珩:“怎么动?”
少女将脸靠近,暗示地盯向他的唇角。
复金珩:“你想要我怎么动。”
骨节分明的手在林以纾的腰间缓慢地摩挲,“你教我。”
少女着急地低下头,如同兔子陷入狩猎者地险境,她着急地抱住眼前的人,吻了上去。
她擡眼,“这样...”
话没能说完,因为这个嘴上说不会的人,突然擒住她的后脖颈,往下一按,两人的嘴重新贴在了一起。
她的话没能说完,嘴张着就被那人探入了口舌。
根本没有一个喘息的机会,她被吻得几乎要从他的身上掉落,那人用手抵住她的腰。
口舌交融,林以纾跟不上他的节奏,几乎是被单方面吸吮着,她发出‘唔唔’的声响。
好热。
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响起了,她想回头看是不是有人来了,但是眼前人捧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回头,将吻加深。
嘴里好烫。
昏沉的殿内,礼崩乐坏,发出‘啧啧啧’的声响。
少女被亲羞了,但腹内的火让她不想离开。
又是窒息,又是舒服。
她能从吻中感受到男子身上浓郁的怜爱和控制欲,他将她扣在怀中深吻,骨节分明的手摩挲她的腰肢和后背,如同一个欲中恶鬼,不让她呼吸,不让她离开。
就在林以纾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才短暂地放开了她,她就喘了一口气,那人又吻了过来。
少女无奈地用拳头拍他的胸膛,但没过多久,就被亲得四肢发软,再也没有气力。
“啧”“啧”“啧”的粘稠动静响了许久,少女被亲得气喘吁吁,瘫软在复金珩的身上。
复金珩修长的手指轻抚她秀丽的耳垂。
少女被擡起下巴。
复金珩:“还想要么?”
林以纾累得睁不开眼,“想要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除了亲吻以外的事...”
声音在耳畔糊成了一团,少女实在太困了,顶着被亲的发红发肿的朱唇,晕乎乎地倒了下去。
她的脸埋在复金珩的肩旁,手指颤了几颤,昏睡过去。
殿内寂静,兄妹二人相依于昏暗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后,复金珩站起身,将林以纾横抱起,将她送回内殿休憩。
纱灯在风中旋转,晃动的光影,如同一阵一阵的轻吻。
情到深处,点到为止。
与承运殿的沉静氛围不同,北境王宫的地牢中,天窗破,枷锁寒。
戚亲王被铐于刑架上,已经被笞以鞭刑了一回,浑身布满鞭痕,皮肉绽开,斑驳的血迹往下流淌,衣衫褴褛。
昔日威风的将军、一方之主,自从被逮入地牢后,极快地衰老,双鬓已白,眼窝深陷。
戚亲王年少的梦想曾t是为北境效忠,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谁曾想,竟然成了现在这般衰颓模样。
尽管如此,他肿的快要睁不开的双眼,用力地睁着,没让眼中的坚毅和倔强给阖上。
面对刑官和宫人,他只有一句话,“杀了我。”
刑官:“戚亲王,趁着北境王还给你这个机会,你不如直接就招了,到底是谁在你身后指示,你为何要造反,还有...你到底将北境的镇境之宝藏在了何处?”
“镇境之宝?”戚亲王虚弱地笑起来,“我呸。”
他笑得肺腑疼,“北境王也许从未见过那玩意儿,我也从未见过,还什么镇境之宝...你把北境王喊来,让他亲自来见我,和我说说,那些年幼许诺的‘北境兄弟绝不阋于墙’,到底可还记得?”
鞭笞声再次响起。
血珠子从鞭子上滴落,大滴地砸到地上。
刑官:“就算你从未见过镇境之宝,但你造反事真,戚大人,还不快将你身后的指使人交待出来!”
戚亲王:“我说过,我是被逼的,是北境王室不仁,我才不义!我身后能有什么指使人?”
刑官:“血口胡喷,朝庭何曾对琅琊不仁?”
戚亲王:“如若没有,我麾下的三千兵马,到底命丧何处?”
刑官:“你简直不可理喻,要不是你带着三千兵马来临阜造反,你那三千兵马还在琅琊吃香的喝辣的呢!”
戚亲王:“将黑的说成白的,我那三千人马,明明是...”
他还想说下去,被另外几位刑官给捂住了嘴。
昏暗的地牢内,几个刑官严肃地交换眼神。
戚亲王的嘴被放开,刑官提来了一个暗色的桶,桶中,成群的肉蛊翻涌。
戚亲王的身躯在刑架上猛力地挣扎,“将北境王喊来,将他喊来,我要问问他,他到底为何变成了现在的模样,就为了那什么‘天下大同’的利益么?还是因为那些子虚乌有的道义,要和我如此反目!”
他的话没能说完,刑官捏开了他的嘴,提起桶,将成堆的蛊虫往他的嘴里倒。
一开始,他还能发出些微的声音来,当那些成堆的蛊虫挤满他的喉咙,他连喊叫都无法喊叫。
蛊虫在他的嘴中密密麻麻地爬行。
戚亲王的脸色发红,脖子发青、发紫,喉咙旁青筋暴露。
有个刑官忍不住避开了脸,毕竟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英雄沦落于此,只要是个人,总是忍不住顿生兔死狐悲之感。
戚亲王的双眼深深地望向牢门的对面。
于黑暗处,走来一道身影。
北境王。
北境王落座于牢笼外,他依旧一幅儒雅温和的模样,他眼含慈悲地看向牢中的戚亲王,“文戚,你瘦了。”
戚亲王的嘴中塞满蛊虫,他说不出话。
北境王:“听说你一直闹着要见我,我便来了。”
他叹了一口气,“我们自幼一同长大,彼此照顾,我也确实许下过‘兄弟不阋于墙’的诺言,但...是你主动与我阋于墙的,不是么?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机会了,文戚...”
他摇头,“寅礼保你的命,那孩子向着你,我很是寒心。我不杀你,但如果你再不将该交待的事交待...”
他看向地上的桶,“这样的事,日日都会发生。”
北境王笑道,“毕竟这是你时常对自己麾下战士做的事,不是么?”
虫蛊从戚亲王的嘴里呕出,他艰难得发出声音,“储君知道他自己的、父王是这样的么...百姓又知道、他们的王君,变成了、这幅模样么?”
北境王:“他们如何看待我,我并不知道,但我只想做到问心无愧。”
他摇了摇头,“你就是脾气太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