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第六十三章
林以纾“啪”得将书阖上。
糟粕!竟然有如此的糟粕文学混进了她的经书中。
竟然是一篇背德科幻文。
如果放在从前她还没遇到复金珩的时候,也许她都能嗑几口,现在自己真的有‘义兄’,再看这种兄妹文学,是万万不可的。
多羞耻啊!
义兄妹绝不可能在一起!
复金珩:“二人最终冲破礼法束缚...不再束缚于什么?”
林以t纾将书扔回绸被中,遮挡住复金珩看向床榻的眼神,“王兄,这种书没意思,不看了。”
复金珩:“哪种书?”
见复金珩走来,她站起身,扯住王兄的袖袂,“王兄,我饿了。”
她靠到复金珩怀中,用脑袋拱他,“王兄,我饿了,我饿了。”
少女往怀里钻后,复金珩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顺势搂住乱动的她,“没用晚膳?”
他的脸色冷下来,“这么晚了,还没有用晚飨?”
林以纾睁眼说瞎话,“一点儿都没吃。”
她生怕复金珩再去关注那本可怕的《义缔情谊录》,攥紧他的袖袂,“王兄若是现在不陪我用晚飨,我今夜就什么都不吃了。”
复金珩冷肃地瞧她。
林以纾撅起嘴,作鬼脸,“我就不吃,王兄你-拿-我-怎么样...”
复金珩气极反笑。
下一瞬,林以纾乐极生悲,被强制送去侧堂的食案前。
阿弥陀佛。
她确实逃过了《义缔情谊录》,但没逃过第二顿晚膳。
撒谎都是付出代价的。
长长的案几上,没过多久就摆满了菜色。
清炖燕窝汤,白玉鸡丝羹,鲫鱼清汤,蒸白斩鸡,山药枸杞粥,蒸蛋羹,素菜心炒百合,莲藕银耳羹,素蒸豆腐...
林以纾起身,“王兄,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
林以纾被按了下去。
在复金珩的注视下,林以纾呈乖巧状,拿起了玉箸。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血脉压制?
本来就在太医处用过药膳,现在还要吃这么多,林以纾欲哭又止。
她碗里的还没有吃完,王兄又夹来新的菜肴,米饭上堆了一层菜,跟要在上面搭房子似的,摇摇欲坠。
复金珩:“殿下不是饿了么,怎么吃的这么慢。”
林以纾:“王兄,你不懂,这叫细嚼慢咽...嗝...”
林以纾偷偷地摸了一把小肚子,都快吃得鼓起来了。
复金珩瞥见她的动作,“饱了?”
林以纾听见这话,立马放下玉箸,可怜巴巴地瞧复金珩,“饱了...”
她拍拍自己的肚皮,“不信王兄你听听这声。”
西瓜拍起来都不带这么响的。
复金珩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少女的小腹,眼见着就贴上襦裙,林以纾眼神闪烁,突然转过身,避开复金珩的动作。
小腹里还有个檀胎,让林以纾无法坦然面对任何人的接近。
复金珩注意到她躲避的动作,眼神僵了一下。
果然,对于这般亲密的动作,她还是不能接受么...
林以纾不自然地拿起玉箸,“我突然又觉得还没有吃饱,再吃一些。”
说是再吃一些,林以纾却没有再动嘴,只是假模假样地夹起几块鸡丝放到碗里,然后就开始用筷子挑米粒。
复金珩:“殿下数清楚了么?”
林以纾:“数清楚什么了?”
复金珩:“碗里有多少粒米。”
林以纾:“......”
复金珩:“吃不下就不吃了。”
林以纾立马“啪”得放下筷子。
宫人将碗筷收下去后,林以纾靠在案几旁的锦垫上呈呆滞状,缓一缓。
实在太撑了。
夜色下,兄妹二人的身影出现在亭廊下,林以纾拉着王兄出来散食,她主动聊起赭蛊之事。
林以纾:“王兄,你还记得我从荒山破庙带回来的蛊人尸骨么...前几日踏云会从他的骸骨里发现了异状。”
复金珩:“青铜。”
林以纾:“...王兄果然什么都知道。”
蛊人的骨头里长着青铜。
匪夷所思
蛊人的骸骨被解剖后,踏云会一开始并没有发现这些藏在骨头内的青铜,直到将骸骨烧毁后,才发现灰烬中居然混着几缕不明显的青铜渣滓。
林以纾:“不仅如此,还、还有一个怪现象...”
复金珩扶住她,“台阶。”
林以纾往下一看,收回自己差些踩空一层台阶的脚。
复金珩:“什么怪现象?”
林以纾:“蛊人身上存活的蛊被踏云会单独给圈了起来,无意间,有长老发现这些蛊虫想要往桌上的舆图爬,他便将蛊虫直接放到舆图上了。”
她道,“这些蛊虫,上了舆图后,全都爬向了同一个地块。”
复金珩:“东洲?”
林以纾用力点头,“好奇怪,为何这些蛊往东洲爬呢。”
有些像动物大迁徙。
到了时节,大自然的动物为了生存,会跋山涉水,前往遥远的另外一个地方。
动物迁徙是为了生存,蛊虫被东洲吸引,又是为了什么呢?
东洲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这些蛊虫?
一想到这儿,林以纾便忍不住想起镇境之宝。
吸引蛊虫的,会是那个镇境之宝么?
林以纾“嘶”了一声,“等到了东洲,长老们肯定会让我们去搜查此事。”
柴桑的白骨指向嘉应的人皮,嘉应的人皮指向临阜的赭蛊。
临阜的赭蛊又指向东洲的青铜。
息息相关,不可分割。
复金珩:“殿下。”
林以纾:“嗯?”
复金珩:“你只需查踏云会之内的事,遇到超过踏云会范畴外的,来找我。”
林以纾:“王兄,上次在钟阁老那里也是,你为什么不让我接触镇境之宝的事?”
复金珩意味不明地望向她,“太危险。”
夜色下,复金珩的双眼深邃而神秘,仿佛藏着无数无法诉说的事,每次他看向林以纾时,眼中的寒潭会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想要沉溺于其中的深沉。
这种深沉,让人很轻易便会去信服他的话。
林以纾:“好。”
她道,“王兄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总是信赖他的。
这般应声着,林以纾回到了涵室。
关上门,少女脸上的笑意消褪,转为凝重。
她信赖王兄,因此也担忧王兄。
她感觉到王兄似乎在保护她,将她和某些事件隔开了,可王兄真的要一个人去背负那么多沉重的东西么。
他就算再强大、再无可匹敌,也不应该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
她隐隐约约觉得,这一连串事的背后,藏着一个庞然而残酷的真相。
她学习术法,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她不想再遇到陈娘那样的情况,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在自己面前。
王兄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她也想保护王兄。
她可以更强些。
强到足以站到王兄身边。
她虽然纤瘦,但是风雨降临时,她也可以为他人撑伞,为自己所在意的人撑伞。
少女俯首案前,抿紧唇线,翻开了经书,一页一页地往下看。
最近她觉得自己有些迷失了。
她学了很多的东西,她修符、修识、修剑、修灵、修器、修命理...但似乎找不到在万物修上更上一层楼的办法。
果然‘悟’是一个玄之又玄的状态。
翻阅经书是非常枯燥的事,但是不能停,要想悟出新的东西,就得不停地吸纳真理,耐心地去字里行间寻找对自己有用的字眼。
玉罐中的舍利子上下沉浮,涵室内夜烛亮到了后半夜。
月光的余辉从窗外倾泻入内室,照亮林以纾周身丝丝缕缕往外渗透的祟气。
在她最凝神聚气的时候,这些祟气就会如同蛛丝一般,缓慢地在地上匍匐、爬行、蔓延,仿若无处不在的尘埃。
这些祟气,比起之前尚未结丹时,要更加密集。
少女纤细的身影倒映在纸屏上,如同志怪书上的某一页妍丽剪影。
青丝如瀑垂落。
神色如此冷静而认真的林以纾,看起来又是诡异,又是惊人的漂亮。
她已然开始展露出一种不可侵犯的疏离。
那黝黑而透亮的眼,似乎要将经书所有的字都吃下去。
天快亮的时候,少女突然站起了身,赤着玉足,脸色潮红地在涵室中转了个圈。
她突然有些想法了。
将符纸摊开,她重新握笔画符,用的大红的朱砂笔。
天光已亮。
今日是踏云会从磐封出发、前往东洲的日子,马车已然备在门外。
林以纾一宿未睡,打着哈欠被清秋扶上了马车。
马车还未启程,她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外面下了一阵小雨,又放晴了,林以纾才迤迤然醒来。
被马车外的谈论声吵醒的。
外头骑马的踏云会学子们正在议论东洲事。
“据我所知,东洲王因重病昏迷了三个月,他这才醒来不到一个月,也不知道有没有气力支撑的起即将要到来的四境会谈。”
“谁知道呢,但愿顺利吧。”
“这次我们入住王宫,东洲应该不会再像北境那般偏心,给我们天都人故意安排到偏僻处去。”
“不至于,北境那么做,完全是因为和西夏私底下成了交情,故意给我们天都难堪呢。东t洲向来中立,不会做这种事。”
“不过你们说的也是,东洲王这重病,确实让人担忧。”
“听说他是被人下毒的。”
“我也是这么听说的,要不然东洲王怎么可能去年还生龙活虎的,今年就重病不起了,听闻唇色发青,是典型的中毒样...”
“我还听说...”说话的人压低嗓门儿,“是被...”
“被什么?”
林以纾也算是现场吃上瓜了,将耳尖凑近车帘子。
“听说东洲王是被赫连储君给毒害的。”
“...不能吧,他都是储君了,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