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军推进缓慢,两翼骑兵却在迂回……是想钳形夹击?”吴晟努力让自己冷静,尝试调动己方步兵结阵防御,同时派出骑兵试图干扰对方侧翼。
然而,他的命令下达得迟滞而生疏,部队调动远不如对方如行云流水。老者用兵,看似循规蹈矩,深合兵法要义,实则变化多端,虚实难测。明明看似要强攻左翼,待吴晟调兵增援时,其主力却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防守薄弱的右翼,一击即破!
吴晟疲于奔命,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他试图学习,模仿,甚至冒险使出一些兵书上记载的奇谋,比如“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但在老者那洞若观火的眼光和老辣的经验面前,这些计谋显得如此稚嫩,往往刚露出苗头就被识破,反而陷入了更深的陷阱。
战场形势岌岌可危,赤旗军被不断分割、包围、蚕食。吴晟拼死思考,绞尽脑汁,试图寻找一线生机。他注意到一处地势略高的山坡,若能抢占,或可凭借地利暂缓颓势。他集中所有残余的机动力量,发起了决死冲锋。
眼看就要成功抢占高地,吴晟眼中刚燃起一丝希望,却见老者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下一刻,那高地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早已埋伏在内的精锐步兵,同时,两侧密林中射出密集的箭雨,将吴晟这支最后的生力军彻底淹没……
兵败,如山倒。
当最后一面赤旗在吴晟眼前倒下时,他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脸色苍白,怔怔地看着眼前“尸横遍野”的虚拟战场,久久无言。那种算无一策,步步受制的无力感,比肉身受伤更令人挫败。
老者袖袍再拂,那十万大军连同战场痕迹,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化为一捧豆子飞回他手中,草地恢复原状,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胜败乃兵家常事,小友初次统兵,能坚持至此,已属不易。”老者走到吴晟身边,语气平和地安慰道,并无丝毫胜利者的骄矜。
吴晟缓缓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沮丧,对着老者郑重一礼:“前辈神通广大,用兵如神,晚辈佩服。此番落败,心服口服!但……”他抬起头,眼中非但没有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反而燃烧起更旺盛的求知火焰,“晚辈也受益良多!至少明白了何为‘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何为‘庙算多者胜’!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他不再将这次论道视为单纯的陪伴或任务,而是真正将其看作了一场千载难逢的学习机遇。他转身快步走回草庐,几乎是扑到那些兵法典籍前,口中念念有词:“刚才他那招示敌以弱,诱我深入,是哪一策的变种?《孙子兵法》还是《吴子》?还有最后那处埋伏,地形利用简直妙到毫巅……”
他一边如饥似渴地重新翻阅竹简,对照着刚才实战中的体会,一边不时地向老者提出疑问:“前辈,方才您调动右翼佯动时,是如何确保我中军不会趁机压上的?是基于对我性格的判断,还是另有布置?”“若我当时不顾左翼溃败,强行直取您中军,结果会如何?”
他的问题不再空泛,而是变得极其具体、尖锐,直指方才战局的关键节点。老者看着他那专注甚至有些狂热的侧脸,眼中欣赏之色愈浓,心想道:“此子败而不馁,知耻后勇,更能立刻从失败中汲取教训,转化为学习的动力,这份心性和悟性,确实远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