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个月,老者指导吴晟修炼、论道依旧尽心尽力,但吴晟偶尔能感觉到,前辈那深邃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比以往更长了些。借着论道闲聊的机会,老者也会似是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吴晟的出身之地。
“小友来自东齐,不知如今故国风貌如何?老夫久居此地,对外界消息闭塞得很。”老者沏着茶,语气随意地问道。
吴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前辈,不瞒您说,我其实就是个没什么根基的散修,平日里只顾着埋头修炼,对国家大事了解不多。不过,我们现在的君主齐武帝秦武,我还是听过的!他雄才大略,任用了一位叫白云鹤的能人,还有武虎、淮竹两位大人,正在国内大力推行变法呢!”
当“齐武帝秦武”、“白云鹤”、“武虎”、“淮竹”这几个名字从吴晟口中说出时,老者端着茶壶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宽大道袍的袖口之下,那只枯瘦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猛然握紧,根根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显示出其主人内心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所幸有道袍遮掩,这细微的变化并未被吴晟察觉。
老者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仿佛只是听到了些寻常消息:“哦?原来是秦武陛下,还有白云鹤等人……竟在推行变法?小友可否再与老夫说说,这变法具体是何内容?你的故乡,如今又是什么光景?”
吴晟见前辈感兴趣,便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就是听说,朝廷大力推行民用机关兽,用来耕种、运输,省时省力。还发明了一种叫‘地下列车’的大家伙,能在挖好的地道里飞快运行,一次能载好几百人呢!比以前方便太多了。”他顿了顿,努力回忆着街谈巷议的内容,“而且,现在国内还在宣传一种思想,说是‘神为人用’,鼓励大家研究天地规律,利用自然之力,认为‘人人皆可比肩神明’!”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对了,还听说,有九位非常神秘、实力高深莫测的前辈高手,在背后全力支持这次变法,所以推行得特别顺利。”
随着吴晟的讲述,老者额角的青筋也隐隐跳动起来,但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勉强维持着,只是那笑容底下,仿佛有冰层在碎裂。他缓缓放下茶壶,声音略微有些低沉:“小友……老夫忽然感到有些不适,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吴晟虽觉有些突然,但见老者神色似乎真的有些异样,便乖巧地点了点头:“那前辈您好生休息,晚辈先告退了。”说罢,恭敬地行了一礼,退出了草庐。
就在吴晟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感知范围内的刹那——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那张陪伴了老者不知多少岁月的石桌,被他含怒一掌,拍得四分五裂,碎石飞溅!他猛地站起身,原本平和慈祥的面容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浑身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手指颤抖地指向东方,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好!好!好一个秦武!好一个白云鹤!好一个神为人用,人人比肩神明’好……好得很啊!!”
他胸膛剧烈起伏,在满地狼藉中来回急速踱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宣泄心中那焚天煮海般的怒意与悲愤。他猛地停下脚步,仰头望向草庐的顶棚,目光却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看到了那片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声音带着一种刻骨的冰冷与决绝:
“老天无眼!纵容此等悖逆人伦、亵渎天道之行!尔等既敢行此倒行逆施之举,罔顾先贤遗训,玷污古齐风骨……那我便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