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婉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李轩。
那个曾经温润如玉,会笑着喊她“婉儿妹妹”的轩哥哥,仿佛在这一刻被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彻底吞噬。
他的话语不带丝毫温度,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张贺的要害,也同样扎得她遍体生寒。
她不认识他了。
这个男人,陌生得让她感到恐惧。
那份暴虐与冷酷,是她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哪怕是传闻中他在北境筑京观,也没有此刻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李轩察觉到了身后女子的僵硬与颤抖,但他没有回头,更没有解释。
有些路,注定要一个人走。
有些黑暗,也只能由他一人背负。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只需要他们……敬畏。
哪怕是他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
更何况,倘若真正的懂他,
他又何物解释。
就在地牢内气氛凝固到冰点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甬道外传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名狱卒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见了鬼一般的惊骇,声音都变了调。
“府……府丞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被吓得瘫软在地的张贺,此刻就像一只惊弓之鸟,被这声尖叫吓得浑身一哆嗦,他抬起那张涕泪横流的脸,怒吼道:“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那狱卒喘着粗气,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天……天真的要塌了!皇后……皇后娘娘……她……她率领三千慕容亲军,已经……已经进城了!”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在张贺的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懵了,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
皇后?
慕容雪?
那个女人……那个手握京畿最强兵权,背后站着整个慕容世家,连当今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女人,她回来了?
她不是一直在皇恩寺为国祈福,常年闭关吗?
怎么会突然回来!还带着军队!
张贺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虐待的,不是一个废太子。
他虐待的,是那个疯女人唯一的儿子!
一股求生的本能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他手脚并用地爬到牢门前,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谄媚到了极点。
“殿……殿下……误会,都是误会啊!下官……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腰间摸出钥匙,哆哆嗦嗦地想要打开牢门。
“殿下,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您快出来,下官这就给您赔罪,这就给您安排最好的房间,最好的酒菜……”
李轩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前一刻还嚣张跋扈,此刻却卑微如狗的宗人府府丞。
他的脸上,没有半分波澜。
“不必了。”
李轩淡淡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张贺的动作瞬间凝固。
“本宫说过,会亲自去青石巷拜访你。”
“你,和你的家人,好好洗干净脖子,等着。”
李轩的语气平静得可怕,仿佛在陈述一件既定的事实。
张贺手中的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瘫软下去。
那双小眼睛里,最后一点光彩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尽的死灰。
李轩的话,彻底宣判了他的死刑。
而就在此时,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张贺身后的人群中响起。
“府丞大人,事已至此,再无退路!皇后娘娘就算到了,从宫门到这宗人府,也需要时间!”
“您想一想,若是让这位殿下活着见到了皇后,您和您的家人,会是什么下场?”
“可若是他死了……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声音如同毒蛇的信子,精准地钻进了张贺绝望的心里。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说话那人,那是三皇子安插在他身边的心腹幕僚。
那幕僚对他使了个眼色,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张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这句话像一道黑色的闪电,劈开了张贺脑中混沌的绝望,露出了一丝疯狂的狰狞。
是啊!
横竖都是一死!
如果李轩活着,自己和全家老小,必定会像他刚才说的那样,被一根根敲碎骨头,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可如果李轩死了呢?
皇后就算再愤怒,也只能杀了自己泄愤。
而三皇子殿下,为了掩盖真相,说不定还会保下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