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范立并未与项宁同乘,而是独身骑着一匹神俊的白马,不远不近地跟在十丈开外,神情淡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项宁没想到,这位汉帝一开口,便将她划为了“受害者”同盟。
刘协的眼中布满血丝,声音里带着泣血的恨意。
“朕的国师董卓,残暴不仁,祸乱朝纲,鱼肉百姓!朕的心腹之臣皆被他残害,他甚至……甚至夜宿龙床!”
“朕听闻,楚帝你只知闭门清修,难道真要坐等天打雷劈,收了那奸贼不成!?”
项宁一时语塞。
听着刘协的哭诉,她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范立的影子。
范立他……确实时常欺我、辱我。
可……
大楚国运,在他的治理下蒸蒸日上。
大楚百姓,因范氏商行而安居乐业。
大楚军队,兵强马壮,枕戈待旦。
范立与董卓,虽同为国贼,可这“贼”的成色,似乎……天差地别?
一个,是让国家腐朽溃烂的蛀虫。
而另一个,却是让大楚这棵大树愈发茁壮的……剧毒养料?
项宁的心,彻底乱了。
就在这时,刘协充满愤懑的声音再次响起。
“岂有此理!他吕春秋迎接嘉靖时,出城十里!如今朕与陛下的龙辇已在眼前,他竟敢只在城门相迎?!”
“他这是在羞辱你我!羞辱大汉与大楚!”
刘协气得浑身发抖,那是弱者唯一的武器——无能的狂怒。
项宁心中亦是一沉。
话音刚落,吕城东门,豁然大开。
“文信侯吕春秋,恭迎大汉、大楚两位陛下圣驾!”
一道声音传来,清越渺远,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疏离。
城内,丝竹齐鸣,钟鼓悠扬,无数舞女翩跹而至,场面盛大风雅。
刘协的脸色稍霁,仿佛找回了一丝颜面。
项宁也正襟危坐,准备接受这场迟来的欢迎。
然而,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一匹白马,毫无征兆地动了。
是范立!
他竟无视了城门口的所有人,无视了那宏大的仪仗,径直策马,从那群翩跹的舞女与奏乐的乐师中间穿行而过!
乐声戛然而止。
舞姿僵在半空。
全场死寂!
在无数道惊愕、愤怒、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范立的白马,闲庭信步般停在了吕春秋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都未看吕春秋一眼,只是用马鞭,轻轻敲了敲对方身前的地面,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而后,他那淡漠而又充满磁性的声音,传遍全场。
“文信侯,路,让一让。”
“你挡着……陛下的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