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朝!退朝——!”
新皇项冲的尖叫声,已经完全变了调。
那声音在空旷的金銮殿上回荡,显得无比刺耳,又无比滑稽。
陈公公连忙高声附和:“陛下摆驾回宫!”
“恭送陛下!”
这一次,文武百官的声音稀稀拉拉,有气无力。
许多人甚至连头都懒得低,目光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这声“恭送”,远不如上朝时那声“万岁”来得真诚,甚至连十分之一的响亮都没有。
项冲的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只想立刻钻进地缝里,逃离这个让他颜面扫地的修罗场。
待他的龙辇仓皇远去,范立才缓缓转身,对着满朝同僚淡然地拱了拱手。
“诸位,本公也告辞了。”
话音刚落,截然不同的一幕出现了。
“恭送晋公!”
山呼海啸!
这一次,是发自肺腑的齐声呐喊,声浪滚滚,气势如虹,几乎要将这金銮殿的琉璃顶盖生生掀翻!
范立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金銮殿。
身后,是无数道目光。
敬畏、崇拜、狂热。
这大楚的朝堂,从今日起,再无项家的立锥之地。
……
范府,河山亭。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范府之内,烛火通明,更有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悬于梁上,将这处理政务的河山亭,照得比皇宫内苑还要亮如白昼。
这里,才是如今大楚帝国真正的心脏。
范立回到书房,看着桌案上那堆积如小山的奏折公文,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波澜。
身为晋公,总揽大楚军政,日理万机早已是他的日常。
他从容落座,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拿起一份卷宗,沉浸其中。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中悄然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范立放下手中朱笔,准备稍作歇息时,一道带着几分迟疑和试探的清脆女声,从他胸前的项链中幽幽响起。
“那个……范立?”
“在忙吗?”
范立低头,看了一眼那枚古朴的“乾坤玄音链”,紧绷的嘴角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是项宁。
“回陛下,臣刚处理完一批公务。”
他的语气依旧恭敬,却又透着一丝无人察觉的亲近。
“有何吩咐?”
“哦……”
项宁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小小的失望,那边沉默了片刻。
范立以为她没事了,正准备拿起下一份奏折。
项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急切。
“你……你快忙完了吗?”
范立闻言,不禁失笑。
他看了一眼旁边依旧高耸的公文山,至少还有三分之一。
但他还是温声答道:“嗯,差不多了。”
“那……那你陪我聊聊……啊,不对!是与朕……探讨一下国事!”
项链那头,范立仿佛能想象到那个少女在深宫之中,懊恼地吐了吐舌头,又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
“谨遵圣谕。”他从善如流。
“臣正有一事要向陛下禀报。”
范立神色一肃,瞬间切换回了权臣模式。
“今年大楚风调雨顺,粮食再获丰收,本是天大的好事。”
“但,谷贱伤农。”
“粮价过低,百姓辛苦一年,恐无利可图。长此以往,民不聊生,必会弃农从商,甚至铤而走险,沦为盗匪。”
“农为国本,动摇不得。”
“啊?这么严重?”
项宁本只是想找个借口与他说话,此刻一听其中竟藏着如此巨大的隐患,顿时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