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时,伊泰的耳机里传来一阵逐渐放大、几乎连成一片的隆隆炮声!
这炮声的猛烈程度,让他感觉脚底的甲板都在震颤。
“总部,这里是‘天鹰’,”伊泰报告,同时背景里清晰的炮声也通过无线电传回了特拉维夫,“敌军阵地后方炮火异常猛烈,我正在尝试观测……”
特拉维夫总参谋部里,耶沙维申和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无线电里传来的炮声。
耶沙维申走到地图前,立刻对着话筒询问:“伊泰,报告你的位置!”
伊泰的汇报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和隐约的炮声。
摩达司令通过经验判断:“这种密度和持续性的炮火,至少是三个满编炮兵营,甚至可能是一个加强的重炮旅在进行效力射。”
这番论断立刻在室内引起了共鸣,其他将领纷纷点头,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和“险些中计”的复杂表情。
“这是那个阿米尔的诡计!”摩达司令断言道,试图为这场诡异的胜利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总参谋长拉扎斯撇了他一眼,随后开口:“看来戈罗迪什的猜测过于乐观了。阿拉伯人并非鲁莽蠢货,他们果然预留了强大的预备炮兵。如果我们刚才贸然投入装甲部队追击,整个先锋现在恐怕正暴露在对方预设的炮兵杀伤区里,后果不堪设想。”
“也许这就是他的计划,”摩达司令琢磨过味儿来,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利用败退的阿尔伊拉格部队作为诱饵,想引诱我们出击,然后利用的重炮群杀伤我们的有生力量。”
耶沙维申眉头紧锁,他的直觉感到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协调,但周围同僚们嘈杂而肯定的分析,干扰了那份往常无比精准的洞察力。
再加上他发烧了——尽管从外表看不出来,但这位锡安的总司令,一向精明的头脑,现在确实有点糊涂了。
经过短暂却沉重的思考,他做出了决定,接通了前线埃兰准将的电话:“埃兰,取消进攻计划,原地固守,侦察部队在敌人后方发现了重炮群埋伏,这极有可能是阿拉伯人的诱敌之计!”
拿一个师当诱饵吗
埃兰准将虽然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他想了一想,或许是自己前线部队的报告过于乐观,夸大了战果
虽然有些遗憾,但他也松了口气,毕竟在泥泞中进攻敌方预设阵地也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明白,总部。取消进攻,原地固守。”他回答道。
总参谋部里,一直不怎么受主流意见待见的戈罗迪什大将暗自撇了撇嘴,心里嘀咕:“万一是对面那个阿米尔又一次搞的疑兵之计呢别忘了在努科希尔,他就用一堆破木头和烂泥巴,差点骗过了我们所有人……”
但他没敢说出来,一方面是刚才的炮火声大家都听得见,得出的结论也是所有人一起提出来的。
另一方面是万一真出错了,谁来承担这巨大的责任呢
再者说,戈罗迪什大将对功劳并不怎么上心,身为空军司令,他的军衔已经到头了,没什么提升的空间。
“我宁可什么也不做,也不愿意犯错。”
最后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地图,将那丝疑虑压在了心底。
————
泰米叶一进门就看到陆凛和伊卜拉欣坐在吊灯下,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
“干嘛呢这是这么严肃。”
他双手一摊,开了个玩笑:“一看就没好事,是不是又有黑锅需要我来背了”
“没有什么黑锅让你来背。”
伊卜拉欣看着自己这个休息充足的同僚,这两天他和陆凛都快要忙死了,不光好几天没有睡好,就连身上还带着一股馊味儿:“叫你来,是想让你来拿个主意。”
接着他将阿尔伊拉格的卡西姆少将如何违抗军令、如何鲁莽冒进、最终导致第10师主力几乎全军覆没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泰米叶听完一摊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毙了呗。”
伊卜拉欣皱起眉头:“你好歹也是大伊玛目,教会派来的最高政务长官,怎么能张口就是毙了再怎么说,这是一位盟军的少将,不是牲口!”
“那按军纪、律法、战果、损失,哪一条不够毙了他”泰米叶冷笑:“别说一回,枪毙他十回都绰绰有余,你们还想让我说什么漂亮话”
“这事儿没这么简单。”伊卜拉欣只好压着性子解释:“你可别忘了,之前在加纳姆,中将就曾直接处决过一位阿尔伊拉格的副秘书长,当时的情况,复兴党可以当作视而不见,可这次再枪毙他们一位实权少将,阿尔伊拉格国内会怎么想
也许他们会把这视为连续不断的羞辱和挑衅,甚至逼他们退出战争!这个责任,谁负得起”
伊卜拉欣继续道:“还有,枪毙一位盟军的高级指挥官,一定会在联军内部造成地震,这会严重损害司令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会被其他盟国视为专横霸道,甚至会造成信任危机!”
泰米叶在一旁默默听着,其实他在听完伊卜拉欣最开始讲述事情经过的时候,就什么都懂了。
他的目光看向始终一言不发的陆凛,心里清楚,恐怕这位总司令的意思就是直接枪毙了那个“二百五”,但是又不好直接动手。
而自己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职位匹配,又代表着“真主督战”。
他内心叹了口气,也罢,既然上次已经明确站队了,有的时候该往自己身上泼点脏水,那就得泼。
泰米叶坐在凳子上,伸直了腿,问道:“这件事跟阿尔伊拉格那边通过气了吗”
伊卜拉欣摇了摇头:“还没有,就是跟亲王殿下那边都没有说,怕事情变麻烦。”
泰米叶想了想,最后目光转向陆凛:“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老大,你定个章程吧,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合理的地方自然没得说,不合理的地方我也想办法让他变得合理!”
他的言外之意再明白不过——无论陆凛做什么决定,他都会动用宗教和政治手段为其赋予合法性,哪怕日后追究起责任,这个锅他也背了。
陆凛终于开口了,他看向泰米叶:“我其实没想杀他,但如果犯下这样的过错都能不死,那以后犯错的成本该有多低呢光是这一次就差点让盟军的防线崩溃,甚至影响到了加利利地区的攻势,那下一次如果还有人再犯呢难道就是将他们原路遣返么
我必须要告诉所有人,在这个联盟里,没有人能拿战争的胜负、无数将士的生命去赌个人的前程!更没有人,能在几乎导致我们输掉整场战争后,却不必付出应有的代价!”
泰米叶点了点头:“我懂。”
就在这时,法赫德匆匆闯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司令!参谋长!我们刚清点完新到的补给,那批物资有问题!”
“什么问题”
“箱子里的武器被人调包了,”法赫德神色铁青:“给我们送到的全是老掉牙的40106毫米无后坐力炮!而且数量还对不上!”
物资能被送过来,就证明不是被锡安人“打劫”了。
那剩下的可能,就只剩被自己人“打劫”了。
“这群该死的蛀虫!畜生!”
伊卜拉欣恨得咬牙切齿,身为参谋长,他每天都过手前线阵亡士兵的名单,发生这种事已经严重触碰了他的底线:“我们在前线打的头破血流,这群王八蛋还在后面搞这些恶心的勾当!”
泰米敏锐地察觉到身边的陆凛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周身的气温都仿佛骤然降低。
他从未见过司令如此动怒,那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的杀意。
但很快,那股骇人的气息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陆凛站了起来。
他平静的目光扫过伊卜拉欣和泰米叶,用缺乏温度但很平静的声音说道:
“这两件事,我要一起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