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在以往对他跟安定侯、睿亲王三位首辅的所为仅是沉默配合的朝臣，如今已自成一股小势力。

他们不当谄媚或无声之徒，尤其在皇上展现皇威、严办睿亲王一家后，不愿和首辅大臣同流合污的朝臣们也渐渐变得敢表达谏言。

在镇国公打量间，殿后的成公公也在离开朝堂前偷偷的回头一瞥，就见文武百官聚成好几个小圈圈，已不似过去仅围着安定侯、镇国公等人。

他脸上浮现笑容。事实上这一、两个月来，他早就感受到朝中的气氛不同了。在尾随皇上往御书房走去时，他的脚步愈形轻快，忍不住笑眯眯的开了口，“皇上可有看到镇国公那张老脸？一下子音一下子白，哈哈哈，好看极了。”

“小心隔墙有耳，成公公。”陈侍卫很好心的瞟了他身后假山一眼，就见一道身影迅速消失，他不免与主子迅速的交换一个眼神。

皇上抿紧薄唇。自从睿亲王事件后，皇宫里反而变得更热闹，但这“热闹”都是见不得光的，眼线、探子比过去埋伏得更甚，反倒是他们的“主子”都安分了下来，包括太后、皇后、镇国公、两位丞相等，但他心知肚明，这都只是表象。

想到这里，他突然微微一笑，“成公公没说错，在过去，朕是懦弱了些，朝臣们震慑于镇国公和杜润泽的专断残忍，也无忠心大臣敢进谏，这实非国家百姓之福。”

陈侍卫眉头皱紧。皇上明知四周有眼线埋伏，怎么还刻意说这些？

“但是，那些令人力不从心的状况已在逐日消失，朕渐有所感。”皇上边说边给陈侍卫一个“无妨”的眼神，也清楚那个埋伏在假山后的身影悄悄跟了过来。

“对啊，皇上威猛霸气，不再受制于朝中的几位大臣，直接让他们吃瘪了！”成公公喜上眉梢的猛拍手。“只是两位丞相与安定侯关系密切，皇上不要大意。”

陈侍卫给他一记白眼。这老头子真的是状况外。

一行三人走进御书房后，皇上撩袍坐下，陈侍卫凝神细听四周的变化“走了。”皇上开口道。

“什么走了？”正在磨墨的成公公愣了愣，仍是状况外。

但陈侍卫已提出疑问，“皇上为何要刻意说出那些话？”

“你不解一波刚平，朕为何又要挑起另一场风波来？”皇上看着是良臣也是好友的陈侍卫。

闻言，陈侍卫点头。

“错了，风波不曾真正平静，最可怕的翻云覆雨手还没出招，朕只是要将这片宁静海的假象戳破，让真正的惊涛骇浪浮现罢了。”

成公公困惑的看看皇上，再不解的看看又点头的陈侍卫。他怎么完全听不懂啊？但见皇上拿起毛笔，他连忙再上前弯身磨墨。

皇上写了封信，交代给陈侍卫要他派亲信将信迅速送往西北后，即专心批阅折子，一直到成公公提醒该用午膳了，他习惯性的侧转过头，看向门口。

成公公忍住笑意道：“皇上又忘了？彩妃说了，今日到城西的城隍庙还愿。倒是韩良娣这两天时常与小公主走得近。”

自从锦妃去世后，茹妃便将小公主接到身边抚养，可是，茹妃是个怎么样的人，他心中有数，若茹妃不适合再抚养小公主，他会另外考虑这件事。

在城外回来的司马邺来不及用午膳，前往明仪殿。除了周公公外，不需要多余的侍从随行，也不要宫女通报，他脚步轻松的踏进充满美丽雪景的庭园。

花园小径上的积雪都已铲至一旁，树枝上、凉亭顶和屋瓦飞檐皆累积了皓皓白雪，美得如梦似幻，然而在他眼中最美的风景，却是凉亭内与安公主笑着说话的韩素素。

此时她身着一袭白狐暖裘，淡扫娥眉、粉脸微红，就像个雪中仙，而安公主正仰头对着她微笑，这个甜美笑容在他眼中也很珍贵，惊讶的是，安公主很少接触常茹妃以外的人，他才离开半天，她两怎么如此熟落了，平时话不多的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个先天不足的哑巴，现在的安公主就像个真正的孩子了。

虽然安公主在锦妃的庇护下成长，可是，宫里的各种斗争，让她小小年纪有着一股深沉的神态，早已失去孩童应有的童真。

“殿下，臣妾亲手做的红枣糕，你尝尝看。”

“嗯嗯，有进步。”司马涯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清新可口。“素素怎么亲自下厨了，这些事交给春花秋月便可。”

“跟刘夫人学了点技巧，所以口感上会比以往的更好。对了，殿下，

臣妾便找来从前伺候茹妃的几名宫女仔细询问，了解到小公主之前常见到茹妃凶残的打骂宫女，还对她冷嘲热讽，虽然她年纪小不是很懂那些是非，但她非常害怕，也只能害怕……今日臣妾看见她在御花园的角落里低泣，所以将她带回来了。估计现在她在臣妾这里，茹妃一无所知。”

这些事，他也辗转的从韩素素那里得知了，盛怒下的他，第一件想做的就是将被茹妃再狠狠鞭打一顿，但韩素素阻止了他“她已经受到处罚，现在比较重要的是让她做回一个天真无忧的孩子。”

“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有发现……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父皇说明的，让她跟在你身边，可好。”他摇头叹息。

“你已经够努力，别苛责你自己了。你放心，臣妾一定会让她变得快乐的。”韩素素很有信心的拍着胸脯笑道。

后来韩素素说到做到，她花了许多时间跟安公主培养感情，说故事给她听，好笑的就开心笑，伤心的难过掉泪也可以，有任何疑问、好奇都可以发问，她都会竭尽所能的解惑。

她也多次带着安公主在宫门内、御花园里游玩，更在亭台内一起动手做灯笼、纸篇，亲自绘上图画，相约在元宵节时提灯笼，夏天放风筝。

孩子的感受是很直接的，在感觉到韩素素是真心对她好后，安公主也慢慢的放下戒心，于是皇宫内苑常常可见她们一大一小的身影，而原本不多话又安静的小女孩，现在也变得活拨大方、叽叽喳喳，老爱黏着韩素素，恢复了原来的开朗个性。

“这个我知道，娘娘上次说过，安儿呢，是父皇最爱的掌上明珠，而娘娘最爱的是我的大皇兄，所以，父皇和大皇兄最爱的人，娘娘也最爱了。”

安公主娇甜带笑的嗓音将司马涯从思绪中唤了回来，他的目光也移到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