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陈镜玄摇头，“我仍是戴罪之身。只不过这些年我在海上羽翼丰满，要捉拿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朝廷兴许是权衡得失之后故意忘掉这回事了。”

说话间船医已经到了，陈镜玄体贴地背身回避，让余十七解衣方便处理伤口。

这陈先生既然还是戴罪之身，却敢回到宸粼土地，想来也不是普通人物，余十七心中想道。

“陈先生这些年往来于出云扶桑经商？”

“早些年是的，最近出云和扶桑的生意都交给我手下人去打理了。”陈镜玄背对着他负手昂首说道，“前阵子我在云陆旅行，主要是想看看那边有没有生意值得投资。”

云陆……那可是隔着万里沧浪海的另一片大陆啊，余十七心中暗暗惊叹。他原本以为自己为了积累做画师的见闻历练而行走在宸粼四方探险寻奇已经很了不得了，听陈镜玄这么一说才恍然意识到比起天下之大宸粼也不过是一方寸土而已。

“真好，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余十七感慨道，此时伤口已经处理包扎完毕，他谢过了船医，起身重新穿上了衣衫。

“这有何难？等我与云陆那边的官家谈妥了，开辟一条往来的航线……唔，至于船费的定价可以再缓缓商量。”

这人果然是生意人，余十七莞尔一笑，随口问道：“那得横穿沧浪海？途中还是有些危险的吧？”

“横穿沧浪海？”陈镜玄哈哈大笑，连连摆手道：“虞少侠此言谬矣，我心目中的航线是从宸粼京畿的入海口出发起航，中途经停出云、扶桑北部，然后走冰极海南域的不冻水道，最终在云陆西北靠岸。整条航线沿途都不会离开陆地太远，另外冰极海南域有不少条件尚可的岛屿，只需从中挑几个稍加开发便可以全程为航行提供保障。”

“这样一来，不会绕太多远路吗？”余十七心想横穿沧浪海好歹是条直线航线，陈镜玄所说的航线却七拐八折，怎么听都有点绕远。

“虞少侠有所不知，其实越往北边中洲和云陆之间的距离越短。”

“哦？这是什么道理？”

“呵呵……仅靠言语解释恐怕很难理解，我有一件东西想请虞少侠看看。”陈镜玄说着走向操舵舱，并示意余十七跟随自己前来。

余十七好奇地跟着他来到了操舵舱，之间桌台上放着一件奇怪的物体——一枚茶碟大小的圆底台座上支着一副月牙弯钩似的铜框，月牙的两尖之间由一根可以转动的铜轴相连，将一枚刻画着细密花纹的圆球串在轴上。

陈镜玄伸出手指轻轻拨动圆球的球面，使之在铜轴上旋转起来。

“这是……地图吗？”余十七定睛望去，在渐渐停止的球面上看到了熟悉的图案——虽然有些走形变样，但依稀还能辨认出是宸粼帝国的疆域轮廓。

“此物名为八荒仪，乃是依照我们脚下的大地模样所制。听起来是不是很荒谬？我们脚下的平地其实是一个球体，只不过因为它是在太过巨大，所以我们会感觉大地是平的。”

来了，又来了……余十七心跳骤然加快，在大雪宗地下的长生之海接触到不可思议的知识时的玄妙感觉再度降临。有了过往的经历，他对这些新奇的东西也渐渐变得容易接受了。

陈镜玄对余十七的反应颇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便露出了愉悦的神情：“我还以为虞少侠会反驳我胡说八道，或者以为我是个疯子呢？还是说……你心里已经这么觉得，只不过不方便说出来？”

“不，我对陈先生所说的事情很感兴趣，还望你能对我讲述更多。”

“有意思，阿珂是不是跟你说过些什么？”

“我自己也曾经历过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我会试着去理解一些颠覆我过往认知的东西。”

陈镜玄点头，指着桌上的八荒仪正准备继续之前的话题，忽然被船舱中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