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庭还有两小时,来得及。
“我马上到。”
沈玉匆忙收拾了一下,下楼开车。
黑色轿车划破湿漉漉的街道,溅起细密水雾。
二十分钟后,到了。
沈家老宅一如既往地安静,甚至过于安静了。
没有救护车的踪影,也没有家庭医生忙碌的迹象。
这哪里像抢救病人的现场?
沈玉推开门,玄关处只摆着父亲擦得锃亮的牛津鞋。
客厅里,沈泽安正端坐在沙发上,面色红润,精神矍铄,手里还捧着一份财经日报。
梁婉仪则从厨房端出温热的牛奶和精致的早点,脸上带着温柔笑意,不见半分泪痕。
“阿玉回来了?快来,趁热把早餐吃了。”她语气自然得仿佛刚才那通催命电话只是个幻觉。
沈玉站在门口,领带还松垮地挂着,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爸不是犯病了吗?”
沈泽安从报纸后抬起头,含糊地“嗯”了一声,目光闪烁。
梁婉仪快步上前,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将他往餐厅带。
“哎呀,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吃了药缓过来了。吓死妈妈了……不过回来就好,正好,妈有事和你说。”
她力道轻柔却不容拒绝。
“你先坐下,把牛奶喝了。一大早空着肚子可不行。”
沈玉被她按在餐桌前。
白色骨瓷杯里,牛奶温热,漾着柔和的光泽。
梁婉仪在他对面坐下,双手交叠,笑容无懈可击。
“阿玉,那个云晚的案子……”她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妈,知道,你决定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是不赞成,但既然你坚持,妈也只好祝你马到成功。”
她将牛奶杯又往他面前推了推,眼神慈爱。
“待会开庭,妈亲自去法庭给你助威,看看我儿子是怎么在法庭上大展才华的。”
沈玉看着她,没动。
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脉脉,让他有些意外。
梁婉仪被他看得有些发毛,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带着点嗔怪。
“怎么?还怕妈给你下毒不成?”
沈玉扯了下嘴角,端起沈泽安座位前的那一杯,“我喝杯的这一杯,温度更适合。”
梁婉仪笑,“你这孩子,还真防你妈呀?”
沈玉仰头,喉结滚动,将牛奶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留下一点不易察觉的涩味。
梁婉仪看着他喝完,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放松,笑容愈发真切。
“好,好孩子。”
沈玉放下空杯,开始吃早点。
不过几分钟,一股强烈的困意毫无预兆地袭来。
沉重,突兀,像深夜的海潮,瞬间淹没了清醒。
他试图集中精神,视野却开始模糊旋转。
梁婉仪关切的脸在他眼前晃动着,重影叠叠。
“阿玉?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