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带着长辈的嗔怪,却也难掩惊喜。
李知安微微欠身,面上带着笑意说道:“二舅舅恕罪,是知安疏忽了。”
老夫人不在了,她确实很少来过了,连柳若薇都时常因为这个恼她。
柳慎行叹息一声,摆摆手:“罢了罢了,知道你心里苦,只是这府里,终究还是你的家。”
他端起茶盏啜了一口,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李知安脸上,带着一种审视的专注,仿佛在透过她寻找着什么。
这目光持续得有些久,久到李知安都感到一丝异样,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二舅舅?可是我脸上沾了什么?”
柳慎行猛地回神,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摇头,露出一抹带着追忆的恍惚笑容。
“没有,只是……只是方才乍一看你,恍惚间竟觉得……觉得你与过世的大嫂,有几分说不出的神似之处。”
他放下茶盏,语气带着深沉的怀念,“尤其是这眉宇间的神韵,沉静坚韧,像极了她。”
柳若薇闻言,好奇地看看李知安,又回想了一下记忆里模糊的伯母画像,笑着打圆场。
“真的吗?那兴许这就是缘分吧!难怪祖母待知安如亲外孙一般,说不定冥冥中真有感应呢。”
“是啊,缘分……”
柳慎行喃喃重复,目光又掠过李知安的脸庞,随即转移了话题,语气沉重起来。
“提起大嫂,又想起我那大哥,自从大嫂因那孩子夭折,郁郁而终后,大哥他……唉,心灰意冷,竟自请去了北疆,守着那苦寒之地,防备着北狄那群狼子野心的家伙。”
这一点李知安是知道的,她似乎没见过当今的镇国公。
哪怕是在外婆的葬礼上,想来是两人错开了。
听闻镇国公柳慎元与镇国公夫人恩爱万分,却因刚出世的孩子夭折,夫人忧思过度而去。
数年后镇国公老夫人也西去之后,镇国公也一直驻守在北疆。
“大哥这一去就是经年,偌大的镇国公府,只剩下我们这一房,冷清得慌啊。”
他看向李知安,眼神带着恳切,“知安,日后常回来走动走动可好?就当是替母亲看看这府里。”
“二舅舅说的是,知安记下了。”
李知安温顺地应着,端起茶盏,借着氤氲的热气掩去眼底翻涌的思绪。
柳慎行的话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她袖中的信笺仿佛变得更加灼热,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二舅舅,是真心实意,还是另有深意?
兹事体大,牵涉太广,在没有十足把握前,李知安不敢轻易托付。
一顿午膳,李知安因为心里有事也是食不知味。
席间多是柳慎行在说些京中见闻,柳若薇偶尔插话,李知安则扮演着一个安静的聆听者,偶尔应和几句,心思早已飘远。
膳后,柳若薇送她至府门外马车前。
临上车前,李知安紧紧握住柳若薇的手,看着她清澈无忧的眼眸,心中忧虑更甚。
她压低声音,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若薇,在府里凡事多留个心眼,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