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着令工部,绘制详细图纸,凡工程所用砖石、木料、人工,皆需明码标价,张榜公示,由都察院御史全程监督,若有贪墨舞弊者,无论亲疏贵贱,一律严惩不贷!”
“其三……”
他笔锋一顿,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墨点。
“命五城兵马司与京兆府衙联合,即日起,严查京中囤积居奇、哄抬粮价之商户。凡查实者,三倍罚没,所得钱粮,尽数投入水利工程。”
三道旨意,一道比一道狠。
前两道,是阳谋。
以工代赈,是实打实的利民之举,谁也挑不出错。
而张榜公示,御史监督,则是断了某些人想从中捞油水的心思。
而第三道,就是明晃晃的杀招了。
这把刀,看似砍向所有囤积居奇的商户,但所有人都知道,刀锋真正对准的,是睿王和他背后那些靠着特权垄断民生的宗室勋贵。
齐逾这是要用睿王自己的“罪名”,来抄他的老底。
杀鸡儆猴。
这只鸡,就是睿王。
旨意写罢,齐逾将御笔一掷,拿起那张墨迹未干的圣旨,递给了内侍总管。
“即刻发往内阁,明日,朕要看到结果。”
“遵旨!”
内侍总管捧着圣旨,躬身退下,脚步匆匆。
暖阁内,又恢复了安静。
李知安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眼底的森然,轻声道:“你这一刀下去,怕是要得罪整个宗室了。”
“朕坐上这个位子,不是来交朋友的。”
齐逾转过身,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入怀中。
“朕说过,坐上这个位子,你便是君。君王,不需要朋友。”
他低头,鼻尖蹭了蹭她的发丝,声音低沉。
“朕,只需要我的皇后。”
李知安的心,蓦地一软。
次日清晨,天还未亮透,整个皇城已经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在无声中轰然运转。
昨夜那三道自乾清宫发出的旨意,如三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彻夜未平。
早朝的钟声敲响时,文武百官列于金銮殿外,神色各异。往日里三五成群、谈笑风生的宗室勋贵们,今日却个个面色凝重,彼此间交换着探究的眼色,气氛压抑得有些喘不过气。
睿王站在宗室之首,一身朝服穿得笔挺,面容看不出喜怒。但他眼下淡淡的青黑,还是暴露了他昨夜的不安。
齐逾的龙辇到时,众人跪拜。
“平身。”
年轻帝王的声音清朗,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一步步走上丹陛,在龙椅上坐下。那张椅子确实又冷又硬,但他坐得笔直,仿佛生来就该属于那里。
内侍总管尖细的嗓音响起,早朝正式开始。
户部尚书第一个出列,声音洪亮地奏报了连夜清点国库的结果,并呈上了以工代赈的初步预算。
紧接着,工部尚书也出列,表示水利工程的图纸早已备有多套方案,可即刻筛选优化,并附上了各项工程材料与人工的市价参考,以备公示。
两部尚书的效率之高,让朝臣们心中一凛。这显然是早有准备,昨夜不过是走了个发旨的流程。新皇的雷霆手段,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要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