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双手奉上。
“陛下,京城里最近流传的一些东西,源头找到了。”
齐逾接过册子,借着远处灯笼的微光翻开。
册子的封面上,用一种极为诡异的字体写着五个字——《新朝异闻录》。
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旷的宫道上打着旋。
齐逾站在暗影里,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手中的《新朝异闻录》。
这本册子用的是最粗劣的纸张,印刷简陋,但里面的内容,却字字诛心。
“妖后乱政,牝鸡司晨。挺六甲之腹,定家国之策,实乃亡国之兆。”
“帝心被惑,沉溺私情。弃祖宗之法,专宠一人,置江山社稷于何地?”
册子里没有指名道姓,但字里行间,无一不是在影射李知安借着身孕干涉朝政,而他齐逾则成了被美色迷惑的昏君。
更有甚者,里面还编造了许多不堪入耳的段子,将李知安开办民学监、改良军备等功绩,歪曲成笼络人心、培植党羽的阴谋。
其用心之险恶,跃然纸上。
越往后看,齐逾的表情越是平静,可他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一旁的凌云都感到一阵心悸。
那不是怒火,而是一种比寒冰更冷的杀意。
“查清是何人所为了?”齐逾合上册子,声音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已经查明。”凌云低声回禀,“主事者,是前朝礼部侍郎王宗显。此人是睿王爷的旧部,当年因陛下登基而被罢官,一直心怀不满。”
“他联络了几个同样对新政不满的致仕官员和落魄文人,组建了一个所谓的‘青史社’,专门编写这些东西。他们将册子在京城的几个黑市偷偷贩卖,还在一些酒楼茶肆中,雇人将这些段子当成奇闻异事来讲,试图在民间散播,蛊惑人心。”
齐逾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册子的封面,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就凭这几个跳梁小丑,也想撼动大安的江山?”
“陛下,他们似乎还有后手。”凌云继续说道,“根据我们安插在其中的人手密报,王宗显等人真正的目标,是皇后娘娘的生产之日。”
凌云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他们计划,等到娘娘临盆之时,大肆散播‘妖后产子,天降不祥’的言论。若是……若是娘娘生产不顺,或是小皇子有任何不虞,他们便会立刻借机发难,煽动士族与百姓,逼宫问罪,动摇国本。”
好一个歹毒的计划。
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一个孕妇和未出世的婴儿身上。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政见不合,而是丧心病狂的诅咒与阴谋。
齐逾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凤仪宫的方向。
那里灯火通明,温暖而安详。
他的妻子,他的孩子,正在那里安睡。
而就在这片安宁之外,却有无数双淬了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等着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扑上来狠狠咬上一口。
良久,齐逾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证据都收集齐了?”
“回陛下,所有参与‘青史社’的人员名单、他们秘密集会的地点、资金往来的账目,以及印刷这些册子和雇佣说书人的证据,都已掌握。”凌云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