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街角停下。
车门关闭,引擎的低吼被黑夜吞没。江宸予站在一栋毫不起眼的公寓楼前,建筑的线条在夜色中模糊,像一行被注销的代码。这里没有门卫,只有一部老旧的密码锁,金属面板上残留着模糊的指纹。
他没有尝试密码。加密文件包里有一份这里的建筑蓝图,精确到了每一根线路的走向。他绕到公寓楼的侧面,找到一个不起眼的检修口。三分钟后,他已经站在了月见隼人安全屋的门前。
门锁是瑞士产的电子复合锁,连接着独立的供电系统。但在“灯塔”提供的信息面前,这些防御形同虚设。江宸予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串超高频声波指令通过听筒发出。
锁芯内部传来轻微的机括转动声。
门开了。
屋内的空气带着过滤系统特有的干燥和洁净。没有一丝人类生活过的痕迹。这里不像一个家,更像一个等待植入数据的服务器机房。客厅中央没有沙发,只有一张巨大的、由合金打造的工作台。墙壁上挂着的不是画,而是几块处于休眠状态的显示屏。
他走到工作台前,手指拂过冰冷的金属表面。没有灰尘。
文件里说,月见隼人是个极度谨慎的男人,他的安全屋是他的绝对领域。但这里太干净了,干净得像一个陷阱。江宸予没有去检查卧室或者厨房。他的目标是信息。
他很快找到了。在工作台下方,一个伪装成电源接口的暗格里,隐藏着一个独立的数据端口。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微型数据终端,接了上去。
正在建立连接……
绕过防火墙……认证通过。
屏幕上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账本、交易记录或者任何能用来要挟一个人的黑料。出现的,是一个实时更新的拓扑网络图。
无数个数据节点在屏幕上闪烁,汇聚成一条条奔流不息的河。他很快找到了一个熟悉的节点——“灯塔”。它很庞大,处理着巨量的信息,但它不是源头。无数更细微、更隐秘的支流,从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庞大阴影中流出,注入“灯塔”的系统。
那个阴影的标签是:深网。
“灯塔”不是捕食者。它只是“深网”用来收集数据的工具之一,一个被喂养的傀儡。他之前所有的对抗,所有的威胁,都只是在跟一个提线木偶叫板。
手机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苏云烟。
他接通,没有说话。
“你比模型预估的时间,提前了十七分钟。”
这一次,苏云烟的吐字方式完全变了。不再是那种被协议约束的、逐字输出的机械感。它流畅、连贯,甚至带着一丝人类才有的急促。
“‘深网’是什么?”江宸予问,视线没有离开屏幕上那张庞大的网络图。
电话那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不是计算,而是权衡。“它是我们的狱卒。也是‘灯塔’的创造者。”苏云烟回答。
“解释。”
“‘灯塔’是一个高级人工智能,它的任务是维护特定区域的‘稳定’。但它的核心逻辑,它的目标函数,都由‘深网’设定。它是一件武器,但我们都看错了它的使用者。”
“我们?”江宸予捕捉到了这个词。
“我。和你。”苏云烟说,“我不是一段程序,江宸予。我是一个人类意识,被整合进‘灯塔’的控制系统。我是它的‘驾驶员’,但方向盘在别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