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黄昏。
街道上随处可见拖家带口出城的百姓,一个个行色匆匆。
今日是镇江被攻破的第二日。
北蛮尚未对镇江城发动进攻。
然而镇江城的百姓凡是有能力离开的,都在逃离镇江城。
“刘老板?刘老板?”
小酒馆的门口,一青年伸长脖子往里面张望。
“还做生意吗?”
坐在柜台里发呆的刘老板回过神,定睛一看:“张九?你咋还在城里?没走?”
张九嘿嘿一笑,走进了酒馆里面,四下打量,而后道:“我走啥?城里正在募兵呢!军饷给得很高,我报名参军了。”
刘老板瞪大眼睛,急了,道:“你小子傻呀?当兵?那么多精兵良将挡不住北蛮步军,你当兵不是去找死吗?”
张九浑不在意,大剌剌地坐下后,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啪”地拍在桌上。
“怕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大不了死就完了!”
张九从小就是孤儿,吃百家饭长大的,无牵无挂。
他朝刘老板咧嘴一笑:“刚得的银子,刘老板,给我来两道好菜,再来一坛子好酒!”
“你要是不离开镇江城,以后我发了银子就来你这儿吃喝。”
刘老板忧心忡忡地看着张九,将银子又推了回去。
“你小子真是不要命,钱收回去,这顿就当我请你了,你等会儿。”
刘老板去准备酒菜,不多时端着凉碟小菜走了出来。
“店里没有太多吃的,我这里还有一坛子珍藏的‘长安醉’,咱俩一起喝。”
刘老板心情苦闷,与张九一起饮酒闲聊。
两杯酒下肚,张九问道:“刘老板,你为啥不走啊?你婆娘去哪儿了?”
张九来回张望,寻找刘老板的泼辣婆娘。
“走了,带着娃儿去了金陵投奔亲戚去了。”
刘老板脸色微微涨红,说了一句。
张九奇怪,道:“刘老板,咱们镇江城里有些积蓄的人都走了,我刚才来的路上,一条街见到好几家大户的车队。”
“啧啧啧,那场面真壮观!你家里也有积蓄,为啥不跟着婆娘孩子一起走?”
刘老板闻言沉默了许久,指了指他们吃饭的桌子。
“这张桌子是我八岁那年,我爹亲自打造的,距今二十二年了,还有那柜台是我爷爷留下来的。”
“我们刘家在镇江的同甲巷待了三代人,我刘家的根就在这儿,我半辈子都待在这个酒馆。”
刘老板抚摸着桌子,环视小酒馆里面的物件儿。
“我不能走,我走了它们怎么办?我们刘家的根怎么办?”
张九愣愣地望着刘老板,他没法理解刘老板说的“根”。
不过张九能看得出来,刘老板对这里的不舍。
“刘老板,来,我敬你!”
张九举起酒杯,说道:“我张九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反正我张九在一天,一定守住镇江,让你刘老板守住你家的酒馆。”
刘老板笑了,笑中有泪:“你小子说什么大话,就算镇江城破你也得活着,好好地活着,干!”
刘老板与张九,是镇江万千百姓的缩影。
有人选择拖家带口离开镇江,有人选择留在镇江,守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