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史的事实,听起来倒是比说书人的故事还要精彩几分,本王久不出府,倒不知自己何时变得如此……神通广大了。”
他转动轮椅,面向李御史,明明是需要仰视的角度,那目光却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本王很好奇,是何等确凿的风闻,能让李御史如此义愤填膺,甚至连勿因残疾而溺爱这等……诛心之论都敢在御前脱口而出?”
他特意在“残疾”二字上咬了重音,指尖停止了敲击,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腿,眼神却锐利地刺向李御史。
李御史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强自镇定,挺直了腰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正气凛然。
“殿下!下官对事不对人!殿下若行得正坐得直,又何惧人言?下官身为御史,维护朝纲法纪,直言进谏,乃是职责所在!纵使殿下贵为亲王,亦不能阻塞言路!”
裴九肆踏前一步,“好一个职责所在!好一个不能阻塞言路!”
“李御史,你口口声声为国为民,那本王问你,你弹劾宁王纵奴行凶、扣押命官家眷,人证何在?物证何在?苦主何在?若拿不出,你今日殿上所言,便是构陷亲王,污蔑天家!这罪名,你担待得起吗?”
李御史被这股气势逼得连退两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仍强撑道。
“下官……下官自有消息来源!稷王殿下莫非是要以势压人,包庇……”
“包庇?”裴霁打断了他,“李御史,你似乎忘了李尚书家的公子,李弘。”
这个名字一出,李御史浑身剧颤,眼中瞬间布满恐惧。
赵太师的脚步也彻底钉在了原地,背影僵硬。
裴霁慢条斯理地说着,“你是不是忘了,他也是如李御史一般,仗义执言,说本王的未婚妻眼瞎才会看上我这个残废……”
他抬起眼,看向李御史,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漾起笑意。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裴霁轻轻叹了口气,“本王的脾气可不好,李御史若想求证,可以去李府看看他。想必,他对本王的脾气,了解得比御史你……要深刻得多。”
阳光照在裴霁精致的脸上,他微笑着问。
“李御史,你觉得,本王今日的脾气……好不好呢?”
李御史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裴九肆冷漠地瞥了一眼李御史,目光倏地射向不远处僵立的赵太师。
“赵太师。”
赵太师一个激灵,几乎要跳起来。
“回去告诉让你传话的人,想玩,本王奉陪。但再敢把主意打到不该打的人身上,下次断的,就不止是腿了。”
说完,他对裴霁微微颔首。
内侍会意,推着轮椅,与裴九肆并肩,从容地向着宫外走去。
瘫软在地的李御史,眼睁睁看着稷王与宁王转身欲走,就在他以为这场噩梦般的对峙终于结束时,轮椅的轱辘声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内侍推着宁王裴霁的轮椅,缓缓地,又转了回来。
裴霁微微侧过头,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瘫在地上的李御史身上。
倾下身,声音压得极低。
“李御史……”
李御史猛地一颤,惊恐地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哦,本王刚才忘了问你,今日在殿上,慷慨激昂,口若悬河,想必,在决定开罪本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