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觉得可以收场了,就答应到:“但要松尾太君同意。”,“去吧,认真查勘,回来秉报。”松尾并没回过身子,依然轻轻的捏着自已的眼睑和鼻翼。
哦,要是三鲜少佐还活着,多好,这样,他可以和我一起到北平去啦。可是他死啦,不是我松尾干的。
那么是谁干的呢?松尾这时才想起追问三鲜到底是谁干掉的?以他身子完好,脑袋瓜子却被砸成一堆肉羹的死相来看,不像是桂二爷干的。
然而,不是桂二爷又会是谁呢?
杀人一万,自伤三千。一场剧烈的枪战,皇军虽然玉碎了三十二名,可该死的团副和那五名凶手也完了蛋。
这对桂二爷来说,可谓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哦,对了,自已下地时,还看见了一个黑衣黑裤的光头汉子,气势汹汹的守在团副的尸体前,会不会是他呢?
这汉子穿戴打扮怎么会和南山的土匪一模一样?弄不好,骄横狂妄的三鲜少佐,就是这黑衣汉子干掉的,一定要查清这黑汉子的来历!
松尾猛的旋过身子,二个宝贝早走了,报表也拿走了,办公室一片死寂。
松尾按按铃,女机要员推门进来,宪兵队长把批阅了一大迭文件拿过她。女机要员接了文件并没有离开,而是柔声的说:“太君,你很疲倦么?让我替你揉揉吧!”
松尾摇摇头:“现在不,需要,我会叫你的。”
女机要员鞠躬而退,片刻,推门而进,将一张条递了过来:“太君,有人让我交给你这个。”,松尾接过,上面潦潦草草划着几个字:“今晚,七点,城东市场。”
“谁给你的?”
“好像是上午那个城防队员,精精瘦瘦的。”
女机要员费力的回忆,松尾脸上泛起了笑容,他心中有数,声色不动。
七点,城东市场。天还没黑,依然光亮如故。可市场上有了三三两两,鬼鬼祟祟的人,个个目光如炬,心明似镜,彼此的瞧瞧,拱拱手,陪着笑,便找着各自的目标。
不一会儿,越来越的各式人们都出现了。
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有马褂长衫的乡绅,有涂脂抹粉的窑姐儿,还有零星的小鬼子和城防队丁……大家都不说话,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的,都拿眼睛细瞅着各自的目标。
一个百姓模样的中年人,径直朝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儿走去,把二根手指轻轻搭在他左手上。胖老头儿嗤牙一笑,衣袖一抖,两只本是挽至胳膊肘儿的衣袖顺势一翻,长长的袖口就笼住了二人的指头。
二人在袖笼里摸了一会儿指头,大约谈妥了,彼此哈哈哈一笑,抽出了手指头。
胖老头儿便自顾自的朝市场外走去,中年人则不吭不声的跟在后面。
一位涂脂抹粉的窑姑娘,瞅准了一个不言不笑的矮小老头儿,走过去,二指一搭,那矮小老头儿的衣袖口立刻就翻了下来,笼住一只白净柔软的手和一又骨节丑陋的手。
这真是一幅奇特的画面,一男一女一高一矮一年轻漂亮一苍老丑陋,二人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摸来摸去,讨价还价。
摸了半天,大约是价钱没谈拢,矮小老头儿有些气哼哼的了,忍不住咕嘟:“太低太低,这种价格想吃白面?简直是开玩笑哩。”
窑姑娘大约也摸烦了,也忍不住咕嘟到:“交个朋友哩,交个朋友哩。下次你来院里,我打你八折优惠,行不行哩?”
“下次?上次也是你,说了打八折优惠,结果还不是一样收的全价,你不认得我,我可认得你哩。”
窑姑娘楞了楞,瞧瞧矮小老头儿,突然一下从袖笼中抽出自已手指,大声骂开了:“你妈拉个巴子的老嫖,本姑娘怎么会不认得你?
说好的射了就走,可你玩了多少花样?折腾得老娘二天没起床。全价?老娘没收你的翻倍算是有良心。滚,滚得远远的,再让老娘在这儿看见你,立马剐了你那玩意儿。”
矮小老头儿脸一黑,也没还嘴说话,挽起衣袖就匆忙走了。
这些窑姑娘,个个有靠山和来头,惹不起,总躲得起哩。
没有谁在意这个小插曲,大家都全心全意的鬼蜮般游弋着,瞅着自已心仪的买卖主儿。这就是宛平著名的夜市兼黑市---城东交易市场。
一般来说,黑市是罪孽战乱和物质稀缺的必然产物。
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人的生命,超于一切的顽强和坚韧。尽管枪炮轰鸣,尽管刺刀无情,生存的渴求却催生出勇敢的交换,黑市便应运而生。
这是处于生活底层饥寒交迫的人们,最后的一道挣扎。
所以,称霸者一般不会轻易摧毁和破坏黑市,而是明知故问地让其艰难生存,间或反对禁止,那也只不过是做做假样罢了。
道理十分简单,人都饿死光了,你老统治谁去?
可是,今晚的宛平不同了。黑市中的人们谁也没查觉或注意到,一股巨大的阴影,已经向他们罩来。
在袖笼中摸好指头谈拢了价格的买卖双方,像往常一样走出市场不久,便有一双手在后面拍拍二人肩膀。
回过头来,几支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胸膛:“不许声张,跟我们走,城防队的。”,二人吓得一楞,抖个不停,只好乖乖儿跟着队丁前行。
有大胆吼叫的,就几枪托猛力砸下,敢叫?先退了你二小子神光,给老子捆起来。
如此,一会儿就逮到了买卖的主儿几十人,统统弄进了城防队司令部关着。望着这几十个惶恐不安的主儿,司务长忧心仲仲。
他担心的问:“姑舅,摧了黑市场,咱们这是等于杀鸡取卵哩,这对咱不利哩,以后咋办哩?”
柴进哈哈哈大笑,周身肥肉抖动着:“杀鸡取卵?我还想杀人取心哩。放心这事儿,日本人管不着。松尾小鬼子不是叫我自已寻军粮哩?我寻啦,我这就寻哩。”
“可是,这次过了,下次又咋办?”
司务长苦着脸:“再说,让老百姓唾骂,不是好事儿哩。”,他嘴里说着,眼睛却瞅向大门外,松尾应该赶到了,情报送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