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炉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严寒。
李若薇与虞灵安相对而坐,面前的棋盘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啪嗒。”
虞灵安落下一子,却有些心不在焉,一双秀眉微微蹙起。
“若薇姐姐,你说……陈木他……不会有事吧?”
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担忧,“还有,北莽人这次来势汹汹,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打到京城去?”
李若薇执白子,从容落下,吃掉了对方一大片黑子,这才抬起头,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有相公在,北莽人过不了沧州这道坎。”
“可是……听那些俘虏说,北莽这次分成多路南侵,渤州那边守不住怎么办?”
虞灵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
“渤州那边只是一支偏师。”
李若薇轻笑一声,“若是南虞朝廷连区区一路偏师都挡不住,又重蹈覆辙,那谁也怪不得。不用担心太多,只要相公坐稳沧州,不让完颜洪的中路主力与东路军会和,这盘棋,我们就输不了。”
虞灵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眉宇间的忧色并未完全散去。
她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取来一副南虞地图,铺在地上。
“若薇姐姐,你再与我讲讲。”
李若薇见她如此,也不推辞,素手纤纤,点在了“沧州”的位置。
“你看,沧州西面,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地势险峻,大军无法通行。北莽中路大军想直插南虞腹地,只能选择打沧州,打回隆城。”
“回隆城不仅是沧州的门户,更是整个中原的门户。只要这里不丢,北莽的主力中路大军,就过不去。”
“至于东路渤州的敌人,不必太过担心。”李若薇道。
“为什么?”虞灵安问。
“那边路途太远。”
李若薇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从渤州绕道去京城,要多上好几天的路程,战线拉得太长,若无中路接应,迟早会陷入南虞各路兵马的围攻之中。”
“原来如此。”虞灵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所以关键还是在中路,只有相公守住这里,不让他们会和就行了。”
“没错。此外……”
李若薇继续道,“现在正是严冬,北莽人固然可以轻松地踏冰越过浑河,但冬季行军,对粮草辎重的消耗,要比平时要高出数倍。北莽人禁不起拖,只要坚持下去,南虞就有很大的胜算。”
一番分析,条理清晰,鞭辟入里。
虞灵安听得连连点头,心中的大石,总算是落下了一半。
就在这时,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无趣!无趣!”
薛听雨一身戎装,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那些北莽人,当真是怂得很!上次攻完城吃了瘪,这几天就又变成只围不攻了,还偷偷摸摸地把大营往后退了好几里!”
她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继续道:“我刚刚带兵出去,想冲杀一阵,结果你猜怎么着?那些家伙根本不敢应战,我冲一步,他们退两步,跟见了鬼似的!”
李若薇闻言,却是秀眉微蹙:“相公让你好生守城,便是担心你在战场上遇到危险。你倒好,还主动带兵往外冲。”
“哎呀。”薛听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眼看着那些北莽人都要退兵了,我怎么忍得住不出去追杀一番,挣点军功?”
“退兵?”
李若薇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那也可能是北莽人的诱敌之计。完颜洪此人,与其他北莽将领不同,是个极会用计的狡猾之徒。”
“哪有什么计谋。”薛听雨摇头道,“就是单纯在退,我追他们逃,一点接招的意思都没有。”
“一点都没有?”
李若薇脸上的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对啊,就是被我们打怕了呗!”薛听雨理所当然地说道。
“不对……”
李若薇缓缓摇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再怕,他们也有数十万大军,怎么可能懦弱到这个地步……完颜洪此人,行事虽谨慎,却绝不是个软弱怕事的人。否则,他上次也不可能做出孤军深入,奇袭京城的惊人之举。”
不对劲……
十分不对劲。
李若薇觉察出一丝异样。
她停下脚步,对薛听雨道:“听雨,将我们所有的斥候都散出去。重点探查北莽军大营的人数,尤其是……骑兵的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