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站着一个人,是林雪。她撑着一把还在滴水的伞,校服裤脚湿了一大片,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一丝……焦急?她看到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随即,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惊讶。
“杨凡?你……你真的还在这里?”她的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我回到宿舍才发现我的数学笔记本好像忘拿了,回来取,看到楼上有光……”
她的目光落在我被烛泪微微烫红的手指上,落在那张被我用各种公式涂画得密密麻麻的卷子上,最后,定格在我因为长期用力握笔、中指第一个指节处那个明显凸起、发硬的茧子上。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我看到林雪的眼圈,毫无预兆地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么猝不及防地从她清澈的眼睛里滚落下来,顺着白皙的脸颊滑落。她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我,无声地流着泪。
我完全慌了神,手足无措。“林雪?你……你怎么了?别哭啊……”我笨拙地想起身,却差点碰倒蜡烛。
她快步走过来,没有去拿她座位上那个显眼的蓝色笔记本,而是突然伸出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我中指上的那个茧子。
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视。
“疼吗?”她问,声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轻得像梦呓。
我愣住了,摇了摇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一刻,所有的风雨声都远去了,教室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和蜡烛芯偶尔噼啪的轻响。她指尖那一点冰凉的触感,却像一团火,从我的手指瞬间烧遍了全身。
高二开学,文理分科。我和林雪都选择了理科,并且,依然分在了同一个班,还是同桌。
这像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约定,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之前的努力已经看到了微弱的曙光,而那个台风天的夜晚,林雪的眼泪和她指尖的温度,则化为了某种更强大、更持久的内驱力。我不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不笨”,也不再仅仅是为了对得起一句鼓励。我开始真正地在学习这件事中,找到了征服困难的乐趣和获取知识的快感。那些曾经面目可憎的公式定理,在我持续的攻坚下,渐渐显露出它们严谨而和谐的内在逻辑之美。
我的名次稳步提升。从班级中游,到三十名,二十五名,二十名……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像是在我内心搭建一级更坚固的台阶。林雪依旧是我的“灯塔”和“救星”,但我们的关系,在那种日复一日的并肩作战中,似乎多了一些难以言喻的亲密和默契。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是否遇到了难题;偶尔交流时,会心一笑,便洞悉了彼此对某个知识点掌握的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