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雨的左手死死扣住断柱边缘，指缝间渗出的血顺着石面滑下，在灰白的地衣上拖出几道暗红。他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可每一次吸气都牵动左肩撕裂的伤口，肋骨像是被钝器反复刮擦。右臂垂在身侧，骨头断了，动一下便钻心地疼。

但他没看自己的伤。

他的目光钉在那头巨兽身上，盯着它第六条尾巴的尾尖。刚才那一击之后，对方停顿了不到半息，金瞳微缩，九尾微微颤动。就在它准备再次扑杀的前一瞬，那条尾巴又抽了一下——比其他八尾慢了一拍，像是一根绷紧的弦松了又紧。

不是偶然。

楚星雨咬住后槽牙，借着断柱遮挡，一点一点挪向冷月。碎石硌进膝盖，他忍着没出声。每动一寸，体内的修罗神骨就震一下，像是在提醒他伤势正在恶化。

冷月靠在冰墙残骸边，脸色惨白如纸。她右手搭在左臂上，指尖冰晶凝了又化，那是经脉裂痕在不断渗血。她察觉到动静，勉强睁眼，看见是他，嘴唇动了动，却没力气话。

楚星雨用左手在地上划了几道痕迹，动作极慢，怕引起注意。他低声道：“它的攻击……有顺序。第六尾动，才是真正的起手。”

冷月眨了眨眼，示意听懂了。

“但最怕的，是光。”他继续，声音压得极低，“刚才我引火冲镜阵的时候，它瞳孔猛地一缩，动作迟了至少一息。”

冷月眼神微动。她低头看了看脚边散的碎冰，那些冰刃残片还带着微弱寒息。她抬起颤抖的手，将掌心贴在一块较大的冰片上，一丝灵力缓缓注入。冰面开始泛出微弱反光，像是晨露映日。

楚星雨看着她的动作，点了点头。

他知道她明白了。

他们没有时间布置复杂的术法，也没有余力再硬拼。唯一的胜机，就是用一次精准的干扰，打乱对方节奏，然后直取要害。

而那个要害，不在心脏，不在咽喉，而在颈侧那片鳞甲交叠的缝隙里——之前几次交手，他注意到那里始终没有完全闭合，哪怕是在全力防御时，也会微微开合，像是某种呼吸口，或是能量流转的关键节点。

他缓缓抬起完好的左臂，掌心朝内，让修罗神骨的纹路从脊背蔓延至手臂。黑气缠绕肌肤，带来一阵刺麻感，那是力量在凝聚，也是身体在透支。

冷月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体内最后一丝寒魄之力抽出，尽数灌入脚边的碎冰群中。冰片开始轻微震动，彼此折射光线，形成一片细密的光网，藏在废墟阴影里，不动声色。

巨兽迈步向前，爪无声，地面焦痕随其移动而蔓延。它低头俯视两人，金瞳冷光流转，喉间低吼渐起，音波已在酝酿。

就是现在。

楚星雨猛然起身，左腿发力蹬地，拖着残躯冲出掩体。他不做任何花哨动作，直接扑向地面一道尚未熄灭的幽焰裂隙。手掌拍下，修罗神骨催动煞气，将残火强行掀起，直射上方早已布好的冰镜阵。

轰！

火光撞上冰阵，瞬间爆燃，折射出刺目强光，如同烈日坠地。雪亮光柱正中巨兽双目。

它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嘶吼，整个身躯剧烈一震，九条尾巴失控甩动，原本整齐划一的节奏彻底崩乱。金瞳暴睁，瞳孔急剧收缩，仿佛被烙铁烫过，连身形都晃了一下。

楚星雨没有半分迟疑。

他左手成爪，裹挟全部煞气，借着冲势猛扑而上，目标直指颈侧那道鳞甲缝隙。速度已经不重要，力量也不再追求极致，这一击，只求精准。

巨兽察觉危险，本能扭头欲避，但双眼受创，反应慢了刹那。

楚星雨的五指已触到那片温热的鳞甲。

指尖感受到细微的能量流动，像是血脉搏动，又像是符文运转的轨迹。他毫不犹豫，掌心发力，修罗神骨的力量顺着经脉爆发，狠狠插入缝隙之中。

一股滚烫的液体喷溅而出，带着腥气，洒在他脸上、胸口。

巨兽发出凄厉咆哮，整个废墟都在震颤。它疯狂扭动身躯，尾巴横扫，气浪掀飞数丈内一切残物。楚星雨被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另一根倾倒的碑石上，口中溢血，左手掌心皮肉翻卷，像是被高温灼烧过。

但他笑了。

那不是错觉，也不是侥幸。那一击，确实命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