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右道:“他在主公军中效力,自然是要全心全意做事的。一旦为了家事分神,没准就会耽误了主公的大事。臣虽然日子过的清寒,但比起一般人家还是好一些。本来田产不少,虽然西北的地产不了多少粮食,但好歹还算富足。不过李远山兵乱之后,臣手下的人能跑的就都跑了,谁还肯种地”
“开始是父养子,后来是子养父。”
方解肃然道:“父亲拼争是为了爱护孩子,孩子拼争难道就不是为了孝敬长辈人若无孝心,做不了大事,也做不成大事。”
“主公睿智。”
崔右随口赞了一句。
方解亲自为崔右倒了一杯酒,崔右起身双手捧着酒杯致谢。方解随意扫了一眼,发现崔右的手很白净,一点儿也不像是个老态龙钟之人的手。而且这个人的手掌很厚,没有一点茧子但掌心里纹路很重。一般人判断这必然是个没干过会活儿的人,但是方解却知道这是修行者的手。
方解没有试探崔右的修为,只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在意。
“臣不能多喝,这些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喝的稍微多些便会咳血。”
听到崔右这句话,方解心里微微一动。于是他顺着崔右的话往下说道:“那可怎么行,回头我派人找几个手段高明些的郎中,再寻寻当年宫里的御医一并来给您诊治。”
“不必不必,臣这是老毛病了。”
崔右推辞道。
方解转头吩咐陈孝儒:“记下这件事,回头就派人去办。”
陈孝儒在旁边应了一声。
“伯父,这次来长安还没有好好走走吧长安城里虽然没什么景色可言,但是走的时间长了能让人心胸开阔起来。过几日让子恒兄好好歇上一阵子,带着您在长安城里转转。最近要整顿军务,怕是没时间了。”
“哦”
崔右哦了一声,连忙道:“军国大事为重啊。”
崔中振问:“主公要整顿军务”
方解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次从东疆带回来的人马,包括至少五万新兵。这些兵都是东疆绿林道出身,不懂什么规矩。所以要重新整顿,我正打算着,回头看看从哪儿调一些人过去,带带这些兵。另外,朱雀山大营那边的新兵又有几万人可以用了,也要编排,然后分派到地方上维持。”
崔中振道:“臣愿为主公分忧。”
“再说吧。”
方解没有应下来,看了看天色起身道:“今日一聚,也了了一桩心事。朝廷里的事还有很多没有处理,我还要急着回去。”
崔右和崔中振连忙起身送行。
方解出了崔府大门,上了马车。
陈孝儒亲自赶车。
“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方解问。
陈孝儒想了想后回答:“臣一开始也没有察觉什么不对劲,只是觉得气氛稍稍有些不正常。主公在席间的时候,臣就仔细在想这不正常到底在哪儿。出了大门之后臣才恍然崔将军今儿个太拘谨了。”
方解笑了笑,不置可否。
陈孝儒继续说道:“按照道理,今天没有外人,崔将军和主公是知己好友,在自己家里反而应该更放松的才是。可是崔将军看起来有些紧张,远比平日里都要表现的恭敬客气。这不正常,绝对不正常。”
“什么时候会有这种反应”
方解又问。
陈孝儒笑了笑:“说别人坏话的时候比如我和燕狂在说聂小菊坏话的时候,忽然发现聂小菊来了我们就会很不自然,会表现的比以往要客气,有些平日里说不出来的关心话,就会说出来。”
方解哈哈大笑:“你们背后经常说聂小菊坏话”
陈孝儒讪讪的笑了笑:“也不是什么坏话就是品评一下他的针线活儿后来燕狂被聂小菊揍过之后,就不敢找我说了”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沉得住沉不住
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沉得住沉不住
马车轧着青石板缓缓向前,离开崔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本来已经定好了的,方解离开崔府就去独孤文秀家里,拜访独孤文秀的母亲。但是半路上方解忽然改变了主意,马车直接回了畅春园。
在府门外等了很久的独孤文秀,直到夜色笼罩了长安城之后才得到消息,说王爷今天不来了。独孤文秀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院子里。他搀扶着与他一同等待的母亲,两个人背影都有些落寞。
“你跪下”
进门之后,老夫人指了指面前冷着脸说了三个字。
独孤文秀一怔,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但还是跪了下来。他们母子相依为命,独孤是个至孝之人。他自己为人简朴,吃穿都不讲究,但是对母亲,他格外的在意。
“说吧,你自己做了什么错事”
老夫人问。
独孤这才明白过来,摇了摇头:“我没有做错事,或是主公遇到了什么紧急的事,回去处置了。”
“别以为我糊涂了,我还不老。”
老夫人确实不老,现在也还不到五十岁。
“若是紧急的国事,那么主公回的不是畅春园而是太极宫。以我对主公的了解,他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这几年来,我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已经足够了解一个人了。主公是个爱憎分明的,也是个公正的,他今天说来不来,必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原因,而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所以他觉得不必来了。”
独孤觉得心里很苦。
说不出的苦。
“我真的没有做错什么,朝廷里的事,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我纵然不敢居功自傲,却也不敢妄自菲薄。若是主公对我有什么不满,或许只是因为我能力上有所不足,没有做到最好。”
老夫人显然没有因为这几句话而消除疑虑,她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你应该知道,当年咱们的日子过的有多辛苦。当年我变卖了所有的首饰,换了金银托门路让你有个好前程。但是银子却都被人家骗了去,连度日都难了。若不是后来你长兄房里接济,咱们说不定沦落在何处为乞丐。再后来,你说黑旗军在西南起事,你觉得黑旗军不同于那些反军,是个可以一展抱负的地方。”
“我便卖了房子,凑了一笔银子给你做盘缠和打点之用。幸好你在黑旗军中落脚,但却也不过是个记记算算的小吏而已。若非主公慧眼,你能有今日地位主公离开长安之时,许你如此大的全力,便是要你替他守好这个家。我虽然足不出户,可也知道在主公离开的这一年多里,长安城并不太平。”
“母亲,是您多虑了。”
独孤文秀说道。
老夫人摇头:“你听我说完这段日子,出入咱们家里的人,有一多半是生面孔。这些人在主公离开长安之前未曾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