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阿拉斯托，我是不是很没用啊？我明明知道他心里难过，明明想跟他道歉，却什么都做不了，连一句完整的‘对不起’都说不出口。我是不是……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当警察，根本就不该来动物城？”

“不是你没用，是他心里的坎太深了，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我拍了拍她的后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的说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也都看在眼里，或许只是现在还没准备好接受而已。”

朱迪点了点头，却没说话，只是继续抱着膝盖，看着尼克消失的小巷口，眼神里的失落像化不开的雾。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站起身，把脸上的眼泪擦干，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声音小得像在跟自己说话：“我该去警局了，局长说今天要跟我谈一下发布会的事。”

我陪着她往警局走，路上没什么话。中央大街的夕阳已经沉得很低了，只剩下天边最后一抹淡淡的橘色。

路灯渐渐亮了起来，暖黄的灯光照亮了石板路，却没照亮朱迪脸上的失落。

她走得很慢，时不时会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尼克冰棒摊的方向，像在确认什么，又像在做无声的告别。

走到警局门口时，朱迪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牛局长”的名字。她深吸一口气，用力擦了擦脸，确保脸上没有眼泪的痕迹，才按下接听键，声音尽量装得平静：“局长，您找我？”

听筒里传来牛局长沉稳的声音，却没了平时的严肃，反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朱迪，你现在在哪？方便来我办公室一趟吗？有点事跟你聊聊。”

“我就在警局门口，马上上去。”朱迪挂了电话，转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看上去无比牵强。“我上去了，你……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我点了点头，看着她走进警局大楼。玻璃门关上的瞬间，我看到她的肩膀又垮了下来，脚步也变得沉重起来。

我没立刻走，靠在警局门口的路灯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朱迪最近的状态太差了，发布会的压力、尼克的冷漠、民众的误解，这些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牛局长找她，说不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大概半小时后，朱迪从警局里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手里攥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了白。！，

她看到我还在，愣了一下，然后慢慢走过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局长……局长让我回老家休假一个月。他说我最近状态不好，办案的时候总是走神，让我回去跟我爸妈待几天，调整调整心态，等心态好了再回来上班。”

“休假也好啊。”我接过她手里的纸，展开一看，是警局的正式休假通知，上面写着“准予朱迪·霍普斯同志休假三十天，自明日起生效，休假期间请注意安全，调整身心状态”，

落款是牛局长的签名，字迹工整，却透着点无奈。

“你回老家跟你妈妈待几天，尝尝你妈妈做的饭菜，放松放松，说不定回来的时候，所有的事都变好了呢？”

朱迪点了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用力咬着下唇，才没让自己哭出声：“可是尼克怎么办啊？明天的发布会就要公布真相了，我还没跟他好好道歉，还没告诉他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现在走了，是不是很自私啊？把这么多烂摊子都扔给别人，自己却要逃走了……”

她看着中央大街的方向，尼克的冰棒摊已经没了影子，只有空荡荡的石板路，和偶尔路过的动物。

“我还跟我妈妈说，等尼克原谅我了，就带他回老家看看，看看我们家的胡萝卜地，看看我小时候玩的地方……现在都实现不了了。”

“不是自私，是你真的需要休息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坚定些。

“明天的发布会我会盯着，会把所有的真相都通过广播播出去，尼克肯定能听到。你回老家后，好好跟你妈妈待着，别想太多，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保证，尼克会给你一个回应的。”

朱迪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手里的休假通知被她攥得皱巴巴的。

她抬头看了看警局门口的警徽，那枚金色的警徽在路灯下闪着光，却没让她的眼神亮起来。

她又看了看中央大街的方向，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阿拉斯托，你能不能帮我跟尼克说一句话？就说…………”

听着朱迪滔滔不绝的诉求，我微微点头，笑着答应道：“好，我一定带到，一字不落都告诉他。”

我答应下来，看着她慢慢转身，往自己住处的方向走。

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走几步就会回头看一眼警局，看一眼中央大街，像在跟这个她奋斗了很久的城市，跟那个她在意了很久的狐狸，做一场无声的告别。

我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掏出手机给沃克斯发消息：“朱迪明天一早要回老家休假一个月，牛局长让她调整心态，明天的发布会她来不了了。你那边明天多留意一下发布会的细节，尤其是实验人员解读数据的部分，我播广播的时候要跟尼克说清楚。还有，我跟尼克说朱迪休假的事时，得注意语气，他现在状态也不好，别再刺激他了。”

没过多久，沃克斯就回复了，附带一个叹气的表情包：“怎么会这么突然啊？我还以为她能去发布会现场，好好聊聊呢。”

没过一会儿，手机中就又弹出一条消息。

“行，明天我让我公司的记者全程录像，把实验记录的每一页都拍清楚，你播广播的时候可以跟尼克说，让他要是想看细节，我可以把录像发给他。对了，你跟尼克说朱迪的事的时候，别太刻意，就像随便提一句，不然他肯定又会多想。”

我收起手机，看着路灯下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打转，心里沉甸甸的。

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夜色像一块厚重的黑布，裹住了整个城市，只有路灯的光，在地上投下一个个圆圆的光斑，像散落的、没说出口的心事。

朱迪明天就要走了，尼克还不知道；明天的发布会要公布真相了，朱迪却看不到；那盒没拆的饼干还在尼克的口袋里，朱迪的道歉还没说出口；朱迪答应带的胡萝卜干，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到尼克手里。

好像所有的事，都卡在了最尴尬的地方，连晚风都带着点无奈的凉意。

我慢慢往广播站走，路上没什么动物，只有偶尔开过的巡逻车，警灯的红光一闪一闪，映在石板路上，像谁在偷偷抹眼泪。

我想起朱迪刚才蹲在地上哭的样子，想起尼克攥紧饼干盒的手，想起小浣熊妈妈那防备的眼神，想起明天的发布会。

突然觉得，或许休假对朱迪来说，真的是件好事。

她需要时间放下心里的愧疚和压力，尼克也需要时间消化心里的委屈和失望，而明天的真相，或许能成为他们之间最温柔的缓冲，让他们都能在各自的世界里，慢慢找回原来的自己。

走到广播台门口时，里面的灯还亮着，同事们还在忙着准备明天发布会的直播设备，有的在调试麦克风，有的在整理实验记录的复印件，有的在跟警局对接明天的流程，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我推开门，暖黄的灯光立刻裹了上来，却没驱散心里的沉重。

我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把明天原本定好的广播稿标题“真相与信任：动物城的明天”改成了“真相与等待：动物城的温柔时光”。

我要把朱迪的心意，把明天发布会的每一个细节，都通过广播说给尼克听，说给动物城的每一个动物听，让他们知道，有些告别不是结束，有些等待，终会有结果；

有些在意，就算隔着距离和沉默，也不会轻易消失。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我想起朱迪说的老家的胡萝卜地，想起她妈妈烤饼干时的香味，想起尼克以前吃燕麦饼干时满足的表情，突然觉得，

就算现在尼克和朱迪之间隔着沉默，隔着距离，隔着心里的坎，他们心里的那份在意，也不会轻易被磨灭。

等朱迪休完假回来，等尼克听完发布会的真相，等他们都慢慢想通，他们一定会像以前那样，并肩站在中央大街的冰棒摊前，笑着说一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夜色越来越深，广播站的灯光亮了很久很久，像在为明天的真相，为朱迪未说出口的道歉，为尼克心里的等待，守着一份温柔的期许。

窗外的路灯还在亮着，照亮了空荡荡的中央大街，也照亮了那条小巷里，那个或许还在看着饼干盒发呆的狐狸，和那个在住处收拾行李，偶尔会对着胡萝卜干的罐子发呆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