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魏帝阖眸不语。他何尝不知道张贵妃是因何而死。她是慈母,且爱子心切,可他无法做慈父。为了朝局稳定,为了东宫不受任何威胁,吴王都必须离开长安就藩。这是他唯一能给他的仁慈。
“让他进来吧。”魏帝喟叹后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宫门缓缓开启时,吴王已经几乎虚脱。他踉跄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进内室。当看到静静躺在床榻上的母亲时,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床前。
“母亲……”他颤抖着伸出手,却不敢触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不久前还温柔对他微笑的母亲,如今已成冰冷躯壳。
魏帝在旁看着儿子崩溃的模样,心中不由觉得一阵刺痛。他缓步上前,“你的母亲是酒后失足落水,朕……”
“阿耶,母亲到底怎么死的?是不是有人害死了她!”吴王抬头,一脸愤怒地看向魏帝。
“你希望朕告诉你什么呢?”魏帝冷眼瞧着吴王,“朕是天子,朕最先考虑的是这个天下要如何。”
吴王闻言浑身颤抖,即是悲痛又是愤怒地迎上魏帝的视线,“那么阿耶,可否追封母妃为皇后。”
“不可能。”魏帝摆了摆手,“她酒后失足落水,已经有损天家威严。又纵容你乳母一家行恶多时,朕怎能追封她为皇后。”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吴王的怒火。他猛地站直身体,直视魏帝的眼睛,“阿耶,可知母亲在世的时候常教我什么?她要儿子,好好孝顺阿耶你!可阿耶你呢?你又是如何对待我这儿子的?又是如何对待母亲的?”
“你……”魏帝怒目圆睁,夺过一旁原正则手中的拂栉狠狠地抽在吴王身上,“放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阿耶,您现在打我用的是家法,还是国法?”吴王冷笑着开口,“如果是家法,阿耶对得起母亲吗?”
魏帝怒斥道:“你这逆子!”
“是你担心太子如日中天威胁到你!故而提拔我!是你和太子互相博弈,把我当做你的挡箭牌!是你让我有了和太子,一决高下的机会!”
闻言魏帝瞪大眼睛,胡须因愤怒微微颤抖着,“闭嘴!”
“明明你最偏袒太子,却还要让太子视我为威胁!我和太子能走到今日,都是你造成的!”
“朕让你闭嘴!”魏帝深吸口气,指着吴王道:“朕会完成你母亲的心愿。让你留在长安,为她守孝。但只准许你留一月,之后即刻前往封地就藩!来人!”
门外的带甲军士迅速冲了进来,几人不顾吴王的身份,一人捂住他的嘴,另外几人奋力将他压制匍匐在冰冷的地上。
“吴王因张贵妃突然病故,悲伤过度,突生癔症。特准许其暂居承庆殿养病,好为张贵妃守孝。”
吴王艰难地抬起头,望着魏帝无声地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