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贾公闾抬首扫了眼裴皎然,“陛下此法既在江淮遭受阻拦,是否能稍缓一二。等江淮人人支持此法后,再下令天下州县皆效此法。”
“贾相公此言差矣。”裴皎然不紧不慢地打断,“新令推行已有数月,朝廷屡次宽限,何来操之过急?若再缓一二,只怕某些人反倒以为朝廷软弱可欺。臣以为应当趁势一鼓作气。”
“陛下。”贾公闾举笏拱手道:“陛下,新法虽好,但是江淮百姓多有怨言,称此法过于严苛,恐伤及民生。”
裴皎然眉梢微动,却未立即反驳。她只是安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果然,户部尚书跟着出列,沉声道:“贾相此言差矣。‘三估’之法推行以来,税收已经增三成,商税亦无拖欠。所谓‘商贾怨言’,不过是些囤积居奇、哄抬物价的奸商之词。”
魏帝眯了眯眼,淡淡道:“看样子这新令还是惹人不快。”
“陛下,自古改制便是头等难事。”贾公闾神色如常,“一人满意,自有一人不满意。陛下何不如遣御史前往江淮,探寻新令推行情况。”
“太子你以为呢?”魏帝道。
太子转身向魏帝作揖,而后温声道:“反对的总归是部分人,而非众人,不能因为他们的反对,而致使朝廷让步。儿臣以为,新令既已见效,当继续推行下去。若有不服者,依法严惩,以儆效尤。”
御座上的魏帝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威严:“新令推行顺利,朕心甚慰。”
他的目光扫过殿中群臣,似要看透每个人的心思。
贾公闾站在队列中,面色如常,但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笏板。他侧眸瞥了一眼裴皎然,眼底暗藏审视。
目光在太子和裴皎然之间停留片刻,魏帝忽然低笑一声:“太子所言极是。”他手指轻轻敲了敲御案,沉吟道,“新令既已见效,便不可半途而废。裴卿,此事依旧由你主理,若有阻碍,可直接奏报于朕。”
裴皎然躬身行礼:“臣遵旨。”
朝议过半,殿内烛火摇曳,映照着群臣各异的神色。
裴皎然眼角余光一扫,却瞥见贾公闾微微侧首,与身旁的户部尚书低语两句,唇边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笏板边缘,心中暗忖。贾公闾今日的举措,绝非无的放矢。
果然,待原正则即将宣布散朝时,贾公闾稳步出列,宽袖一展,拱手道:“陛下,臣有本奏。”
魏帝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
贾公闾闻言躬身道:“裴相公奉命主理新令,宵衣旰食,臣等有目共睹。然中书省事务繁重,外省与内省诸事皆需她一人决断,长此以往,恐有力不从心之虞。”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中众臣,“中书侍郎一职空缺已久,臣以为,当择贤能者补之,以分裴相公之忧。”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骤然微妙起来。
裴皎然唇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她早知贾公闾不会坐视她独揽中书大权,却不想他竟在此刻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