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魏帝突然开口,声音已经恢复平静,却比方才更加可怕,“蓝仙人年老昏聩,妄言天象,即日起禁足于大角观中,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四名神策军无声地出现在殿门口,架起蓝仙人就往外拖。老道士似乎想说什么,却被一块布巾塞住了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原正则依旧跪着,眼角余光却瞥见魏帝的手在微微发抖。
这位年近六旬的帝王缓缓转过身,步履蹒跚地走向御座。
“让他回来。”魏帝闭目道。
被拖回来的蓝仙人伏跪在地,瑟瑟发抖。
魏帝撑着案几,指节发白,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星象可有解法?”
“当……当使双龙远离,以山川阻隔星气交感。”蓝仙人偷偷抬眼瞥见魏帝越来越阴沉的面色,急忙补充,“小道听闻吴王殿下原定三日后就藩,不如……不如提前启程?”
沉默良久,魏帝挥手示意侍立在旁的神策军把蓝仙人继续拖下去。
看着负手而立的魏帝,原正则在这位垂垂老矣的帝王身上,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悲伤。
“正则啊。”魏帝突然唤道,他的声音里透着疲惫,“你说,朕的太子……会盼着朕死吗?吴王会恨朕么?
原正则心头一跳,斟酌着开口,“此乃陛下家事,奴婢不敢妄言。”
“家事?何为家事啊……此乃国事……”魏帝摆了摆手,“罢了,你且退下吧。”
原正则低头应是,眼中的惧意再也掩饰不住。当他退出殿外时,听见里面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魏帝压抑的咳嗽声,步履匆匆地步下石阶。
夜色更深了。
承庆殿里,吴王蜷缩在榻上。榻旁是散落的酒坛,半盏残烛颤颤巍巍地摇曳着。一道黑影映在窗户上。
“殿下,蓝仙人突然去见陛下。说是太白经天,您与太子之间必然兵戎相见。”黑影顿了顿继续道:“懿安皇后薨逝前,曾嘱咐奴婢照顾好殿下。”
懿安皇后葬礼上的哀乐声,再次占据了吴王的脑海。钟磬锣鼓,丝弦管竹,每一种声音都压抑在他心头。如君父无可逆的威严,世态炎凉的无情以及人心的深不可测。
“父皇说什么……”
“陛下同意您即刻就藩。”
吴王眨了眨眼,舔着干涸的嘴唇。权力二字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他厌恶这二字,如今却无比渴求它。虽然它夺走他母亲的生命,但却可以给他带来无上荣光。
干裂起皮的嘴唇如同细小的刀子一样,互相摩擦着,吴王眼中浮起讥诮,“告诉贾公闾本王会振作起来的。本王要夺位!”
捡起地上空荡荡的酒坛,一口饮尽里面最后一滴残酒。吴王愤恨地将酒坛砸在地上,转头看向一侧的神龛。他想起来信上,母亲留给他的话。
对他而言,是他重拾刀剑的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