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见了。”王七从屋檐跳下,脸色发白,“刚才那一战,谁还有力气去追一个看不见的老头?”
“正因为他看不见,才更不可能凭空消失。”
我站起身,腿还在发抖,可脑子却越来越清明,“他是故意留纸条,引我们去城南废窑。但他不想现在就让我们知道全部真相——所以他逃了。”
陈拾扶着阿犬走过来,脖子上的血已经止住,但脸色惨白如纸。
“孙大人,胡四哥伤得很重,再不治……”
我猛地回头。
胡四靠在一棵树下,大腿上的毒针已被拔出,可皮肤已泛出青黑,嘴唇发紫。
他咬牙撑着不叫痛,可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撕裂肺腑。
“他中的不是普通毒。”李饼沉声道,“是‘幽冥引’,影渊死士专用的控神之毒,若不及时解,半个时辰内就会神志错乱,沦为傀儡。”
我心头一紧。
傀儡?控制朝廷官员……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
“系统。”我在心中默念,“调取‘幽冥引’相关记录,关联旧案索引。”
【旧案索引比对中……】
【发现相似病例:贞元十二年,户部侍郎张允失常,当庭咆哮圣驾,后自尽于狱中,案卷标注‘疯疾突发’】
【另七起官员异常行为案,均未立案,但受害者皆曾出入宫城西侧偏门——东宫旧道】
东宫……又是东宫!
我猛地攥紧拳头。
那纸条上写的不是虚言。
我父亲的死,和东宫密函有关。
而这个“父亲”,或许根本不是血缘上的父亲,而是某种身份的象征——比如,曾知晓秘密的前任大理寺官员?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老人。”我再次迈步向破屋,“他不是普通的引路人。他是知情人,甚至是……幸存者。”
吕四娘拦住我:“你疯了?刚才那群死士随时可能回来!你还要往险地里闯?”
“正因为险,才不能退。”我直视她,“他们用声波合击,用毒控人,用死士填阵……这不是江湖仇杀,是谋逆。而我们,是唯一看到真相的人。如果现在逃,等他们重新布网,就再也没机会了。”
她怔住,眼神动摇。
李饼忽然开口:“我去。”
我摇头:“你不适合潜行。你一动,猫息就会惊动他们设下的机关兽。而且……”我看向他,“你是他们最想杀的人。你父亲当年查的,是不是也是这个案子?”
他眸光一沉,没否认。
“所以,我去。”我深吸一口气,“我最不像目标。一个少年寺正,不起眼,又受伤了,他们不会防备。”
“可你……”阿犬挣扎着要站起来。
“我有系统。”我轻声道,也是说给自己听,“我能看见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我独自踏入破屋。
屋内腐木气息扑面,蛛网横结,墙角堆着几卷残破经书,桌上那盏油灯竟还燃着,火苗幽蓝,像是鬼火。
我蹲下身,手指抚过地面——有轻微的凹陷,像是有人刚刚移开过什么。
【现场重建模拟启动】
【检测到近期活动痕迹:三人进出,其中一人脚步虚浮,左腿微跛——匹配盲叟生理特征】
【推断:密道入口位于西墙第三块地砖之下】
我心头一跳,悄悄撬开地砖——一道狭窄的暗梯向下延伸,潮湿的风从深处涌出,带着铁锈与药草混合的气味。
我咬牙,下去。
密道不长,尽头是一间石室。
盲叟坐在石台上,手中摩挲着一串骨珠,嘴角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笑。
“你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如磨刀石,“比我想的快。”
“你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你们都会来。”他缓缓抬头,空洞的眼眶对着我,“可来了,未必能活着走。”
“我不求活。”我跪坐在他面前,声音发颤,“我只求真相。我父亲……是谁?他为何死于东宫密函之下?影渊到底想干什么?”
他沉默良久,骨珠一颗颗滑落。
“你以为影渊只是一个杀手组织?”他终于开口,“错了。影渊是‘影子朝廷’。三十年前,先帝晚年昏聩,有人借东宫之名,私发密函,勾结突厥,许以河西三州为饵,换十万铁骑南下。”
我呼吸一窒。
“你父亲,是当年唯一截获密函的驿丞。他本可升官发财,可他烧了密函,报了案。于是,他被灭口,死于‘暴疾’。而真正掌权的人,至今仍在朝中,位高权重。”
“谁?”
“兵部尚书——上官琏。”
我如遭雷击。
上官檎的父亲……竟然是幕后黑手?!
“影渊,是他一手培植的暗刃。”盲叟继续道,“他们用‘幽冥引’毒控官员,逐步替换忠臣。如今,已有十七名四品以上官员被控,只等一声令下,便可里应外合,逼宫夺权。”
我浑身发冷。这不是普通的阴谋,这是倾覆江山的巨网。
“那你为何活着?”我问。
“因为我瞎了。”他冷笑,“看不见的人,才不会被杀。我被囚二十年,被迫为他们调配毒药。直到三年前,李饼父亲查案至此,我拼死送出一线线索——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死于刺客之手。”
我猛地捂住嘴,才没叫出声。
李饼的父亲……也是因真相而死。
“现在,你们知道了。”盲叟低声道,“可知道真相的人,从来活不长。”
我正要再问,忽然,系统警报狂闪:
【风险预警:高能震动检测】
【周围地表出现多重压力触发点】
【机关激活倒计时:00:02:59】
我冲出密道,刚回到林间,便发现——
原本散去的雾气,不知何时已凝成一道灰白色的屏障,将整片林地围得密不透风。
树干上、石缝间、地表下,无数铁链悄然浮现,勾连成网,像是巨兽的獠牙,正缓缓合拢。
王七惊叫:“我们被包围了!退路全断了!”
陈拾抱着胡四,声音发抖:“这……这是什么?”
我抬头,只见林梢之上,一张巨大的青铜网正缓缓垂落,网眼之中,嵌着七枚幽绿色的毒囊——一旦落下,整个区域将被“幽冥引”彻底笼罩。
我们被困在了杀局中央。
而最可怕的是,系统刚刚解锁的真相,还未能送出。
我站在原地,望着四周如蛛网般密布的机关,冷汗滑落。
不能慌……不能慌……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系统,启动现场重建模拟。”